齐暮云像一只欢喜雀跃的画眉蹦跶着在前方台阶上等着姗姗来迟的唐婉,从相见她开始,齐暮云的脸上永远都是洋溢着微笑,似乎未曾遇到过烦恼一样。
她在山顶处的亭子中垫脚观望前方一片开阔的草地,还拉着唐婉一起站在石凳上眺望,幸亏此处无他人,要是被人瞧着指不定又得传出两位官家小姐哪些言语出来。
前方空地上有许多百姓在忙碌着搭建房屋,此处山脉不高,周边还能开垦荒地种食,河水引灌也十分便捷,能将灾民安置此处自给自足倒也是个法子。
“婉儿,我的心上人便在其中,”齐暮云笑着指向远方那群忙碌的身影,“我打听过了,今日他许能待的久一些。”
唐婉望着前方的百姓,心中不禁为齐暮云担忧起来,她是官家千金,若是如此齐大人定是不会依从的,按照她的性子恐怕会闹出无法收拾的局面来。
“两位这是在瞧什么?”
从背后突然传来一句话来,站在石凳上的两人都在专心致志眺望着远方,未曾想背后有人来喊着她们,二人同时没站住脚跟从石凳边沿处往后倒了下去。
她们齐刷刷地倒在地上,唐婉还砸在了齐暮云的身上,她拧着眉头起身去扶身下之人,问她可有被自己伤到,话音还没落她们就瞧见一双黑靴矗立眼前。
齐暮云抬头看去惊喜道:“建安王,你怎会在此处?我还以为……”
“又是你,上次你突然出现在本王马车前,你倒无事,本王的马可是受惊好几日,听说你还去了寺庙来见本王,究竟意图何为?”段允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冷淡瞟着一直低着头的那位女子,“你又是何人?抬起头来。”
唐婉听到齐暮云唤他建安王时就已经心慌,哪里能想到身旁这倒霉女子的心上人竟然是自己一直有意欺瞒的王爷,僵持不下只好缓慢抬起头来,“建安王福寿安康。”
段允灏略看了一眼跟前楚楚动人的女子,弓腰到她跟前,“本王前几日结识了一位万公子,说来也巧,你与她还颇为相像,莫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正好这个台阶唐婉便微笑着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还真是自家失散多年的哥哥。
“哦?这玉佩可听说是唐家传世信物,令尊之前提过唐家仅此一枚,难不成她身上所带便是唐小姐的?”
比起裕亲王,这建安王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无法猜透他下一句会不会是个陷阱等着人掉落下去。眼下他都已经将话道得如此明白,看来自己的身份一早就被他识破,要是再隐瞒下去恐怕罪责更重。
唐婉刚要跪立请罪却被他用手扶住,“本王确实一早就识破了你女儿家的身份,世上男子俊俏的多,可不曾有喉结的怕是寥寥无几,不过本王不怪你,无需请罪。”
齐暮云也不曾料到他们两人早就打过照面,看来还有段惊险的故事在其中,她扶着自己的腰身委屈道:“王爷,方才我摔下来时恐伤及了肋骨,婉儿定也是有些内伤了,今日不多加叨扰,我们恐怕得回去找大夫瞧瞧了。”
段允灏挑眉斜眼看着面前咋咋呼呼的女子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语气还有些痛苦,便松开了一直紧握唐婉的手,“本王还以为你能顶半个男子,看来还是如此不中用,也罢,回去歇着吧。”
唐婉也懂她的眼色,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山下走,直到看不见那座亭子才缓下脚步来。
“晓月,谢谢你刚才转移话题解围,你的腰……”
“无碍,我都是佯装的,”齐暮云照着自己的腰间拍拍,随即神情黯淡下来,“你同建安王如何相识的?我还没有瞧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柔和过呢。”
唐婉将前几日与建安王相识的场景一字不落的向她说清楚,她抹着齐暮云脸上的白灰道:“建安王对我其实并无他意,我对他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意图,只是你当真要心许他?此人看着城府极深,性子时好时坏,万一他……”
“婉儿,我想你应是懂得若一头扎进池子里没人能够不沾湿衣裙就能上岸的,有人甚至沉溺在水中,这么荒谬的言论我原是觉得可笑,可那日在街头他从马背上将我救下来后我便就懂得此话了。”
当局者迷,世人又能有几人扎入池子会全身而退的,他人劝解无用,更何况那人还是齐暮云,她要执拗起来,不比唐婉认死理的劲儿少几分。
可偏不凑巧,来时马车不知是碾压到了什么竟然脱轨了,齐公子懊恼地看着歪歪斜斜的马车,他挠头道:“我已经差人回去送信了,但须得等上一段时辰,唐小姐,对不起,此事怪我。”
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分明先前还是有点暖烘烘的阳光,此刻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一阵秋雨一阵凉,两位柔弱女子可经受住秋雨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