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齐鸣,声声喜悦的唢呐响声回荡在街口,阵仗虽说不大,但也是官家迎亲,队伍长长延伸在街尾。
陆游身着一袭红袍高高坐在马背上,躬手笑着同周围人回谢着他们谢词,马踏步缓慢,他猛然见在人群中看到唐婉正瞧着他,瞬间脸上的笑容凝固,眼中泛着泪光,而唐婉温婉地冲他微笑示意。
最伤人心的便是有生之年未能八抬大轿娶心仪之人,一个依旧有情,一个却早已忘却那段只属于两人的年岁时光,可即便唐婉未曾失忆,今日她也依旧会站在人群中,眼中对他只是陌路人的微笑情义。
陆游一直盯着唐婉,多想再唤她一声婉儿,多想此刻花轿里坐着之人是她,可一切都不过是虚妄之想。
唐婉看到他经过自己身旁时眼角有泪,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遗憾,虽自己忘却了那段和他的年岁记忆,但小桃曾说自己也希望他能寻得良人,不管两人以往如何,从今日起便两不相欠各自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也算是幸事吧。
随着迎亲队伍的离去,街市上的人群逐渐散去,有不少百姓瞧着也站在人群中的唐婉,心虚地疾步离开,像是多呆一刻钟便要治他们的罪似的。
李氏媛拍着她的手背深深叹息,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话身后的随从前来禀告齐夫人在家中等着她说有事相商。
“阿娘,你先回去罢,今日我替阿娘上香。”唐婉宽慰着她,让她切莫担忧自己,或许过不了几日将会有其他的坊间闲话传出将他们两家的事情给掩盖过去。
中途去寺庙却又折回对菩萨是大忌,李氏媛便也托着唐婉让她代为自己请香让菩萨莫见怪,还让她早些回家。
刚踏进寺院就被一个女子迎头相撞,两人纷纷倒在地上,小桃赶紧上前搀扶起唐婉,那位女子也被她身后赶来的侍女扶起。
“姑娘,刚才冒犯了,你可有事?”齐暮云拉着唐婉左右瞧瞧,她不断靠近盯着她打量一番,“我识得你,你是阴山才女唐婉,可对?”
唐婉瞧着面前一脸喜笑颜开的女子,恍惚着点头,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坐在一棵银杏树下,“我原以为自己是花容月貌,今日见着你才发觉你才应当是冰肌玉骨,楚楚动人,”她一直看着处于懵头懵脑的跟前女子,“我名唤暮云,字晓月,我行迹或许乖张了些,你莫要见怪才是。”
这位齐暮云是知州齐大人的二千金,她可不似别家的官家女子温婉安静,街坊四邻之前就传出过关于她的行迹,她一向大大咧咧好打抱不平,常常在路边嚷着地痞,此刻她的阿娘正和李氏媛相商要事。
唐婉看到她手掌破了皮,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巾包扎其上,“我倒无事,只是你这手要谨慎些,冬日不好易生疮。”
“婉儿,”她说着握着替她包扎的手,“我之前有听闻过你和陆家公子的事,今日他娶亲想必你应该也是遇上了,你……”
唐婉莞尔一笑,“流言蜚语已经传到寺庙了吗?我已经记不得和务观哥哥的事情了,此事传一阵便会消停下来,不必放于心上。
眼前女子都能让齐暮云心生怜惜,更何况男子,齐暮云以为她会脆弱大哭,可此番全然没有忧心情绪,反而还要反过来关切着她手上的伤。
“婉儿,我阿娘总是跟我提及你,每每想见你一面却总是不凑巧,今日居然还能撞出来缘分。”
有些人总是会一见如故,两人都分别从各自阿娘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可却从未谋面,今日一见两人都欢喜,齐暮云热情的情绪感染着唐婉,二人不知不觉说起了良多闺房话。
齐暮云陪着唐婉上香后不仅笑道:“婉儿,说不定你日后会成为我嫂嫂。”
“什么意思?”
其实在两人上香期间,家中两位长辈已经在给唐婉说着亲,李氏媛本就和齐夫人关系亲密,也见过她家公子,此刻正在说着此事还要安排他们两人相见。
唐婉面带愁容,看着庭院散落一地的银杏,“晓月,我恐要不能成为你嫂嫂了。”
“为何?虽我大哥比不上陆家公子的才学,但也是相貌堂堂,定能与你相配的。”
她转身坦言道:“我知晓,只是我总觉着所嫁之人定是心中心仪已久,能想到他便会笑出来,看到他站立自己面前,会甘愿将自己全部依托于他。”
听到此话齐暮云呆愣一刻,她原本以为身为才女定是对夫君才识品行有所顾及,不曾想世人皆道的深闺官家千金会说着要寻自己喜爱之人相守,她跨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你的心思我知晓,其实我方才过急撞到你也是为了能多见心中之人,日后我也想嫁于真心让我欢喜之人。”
二人见时辰不早便就此归家,各自劝说对方阿娘放弃这个念头,齐暮云临行前信誓旦旦说着不会让她委曲求全嫁于齐家,想来她大哥也不希望如此貌美的才女整日愁容满面。
唐婉回府时齐夫人已经离开,唐闳李氏媛坐在堂前正等着她回来,看他们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的样子,想必对这门亲事颇为满意。
“婉儿,阿娘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