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下不远处有一处短亭可以暂时歇脚,齐公子安置好后两位姑娘跛着脚准备去寻写枝条回来生火,短亭四处生风,没有一丝暖意怕是容易着凉。
齐暮云一把拉住还没迈出几步路的齐公子,“大哥,照你这等步子去寻,我们恐怕等到晚上都盼不回来,还是由我去寻吧。”
可她刚走几步寂静的亭中便听到砰一声倒地的声响,先前在上顶时她其实并未说谎,只是当时不想让唐婉担忧,眼下实在痛得无力才倒了下去。
短亭中有两名都是伤患,马车损毁,等不了多久还会再下一场倾盆大雨,他们两兄妹的伤不能一直拖着,唐婉歉疚着让齐公子照看好他妹妹,自己上山去求建安王派人护送他们回府。
大雨袭来的前景中,山中雾气萦绕,上山之路有两条岔路口,唐婉凭着记忆寻找摸索,可走到一半发觉似乎不对劲,周围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木便是各种奇异的石头,和之前上山所遇风景全然不同。
头顶已经感觉有雨丝飘落下来,她咬着嘴唇让自己平复慌乱的心情,着急忙慌下山从另一条道路上去,提着衣裙才跑了几步路就迎面撞上一人,她摸着鼻子抬头望去,眼眶立马就湿润起来。
“士程哥哥救命。”
赵士程今日也是前来协助段允灏安置难民的,只是极为不巧刚来此处天公就不作美,也因山中大雾迷失了正确的上山道路。
他听着唐婉诉说着山下齐家兄妹二人的境况,将身后的侍卫差遣下去负责尽快送他们回府,顺道再去唐府禀报唐婉无事。
在侍卫下山不久豆大的雨点便淅淅沥沥往下砸了下来,赵士程拉着唐婉的手腕往另一侧小道上跑去,那是刚才他偶然途径时发觉的一处洞穴,正好可以暂时躲避这场没有预防的大雨。
石洞空间很大,地面还有些干柴和一顿有余温的灰烬,看来之前也有人躲在此处,也沾了一回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便捷。
火光将二人的脸照的通红,各自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赵士程起身解开自己的衣襟,唐婉往后退缩着,支支吾吾道:“士程哥哥,你……”
赵士程只是将自己衣裳解下搭在两侧由树枝支起来的麻绳上,如此能当一个天然的屏风,唐婉便能将自己的湿衣裳挂在前方烘干。
他搭好衣裳后自己便走到靠近洞穴外侧倚靠着,“婉儿,你身子弱,湿衣裳的寒气容易浸入,我在外守着。”
唐婉透过打在自己身侧衣裳屏风看着若隐若现的背影,心不知为何抽搭一下,她手移至腰间处,思量再三还是就此作罢,她起身走到他身后,“士程哥哥,这点小风寒我还是能抵御过去的,你一直护着我,淋湿程度比我严重,此番又解了衣衫吹风,更易着凉的,更何况……”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眼光看向别处,手一直来回拧着略微湿润的衣裳,“我,我不想让人误会,尤其是你所念之人。”
赵士程颇为无奈,当下他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都告诉她,他心心念念之人就在眼前,想要一直护着的人就是她,可理智拉回了他所有的冲动,在得知唐婉失忆后曾问过几名医术高超的大夫,她脑中的血块不能受到刺激,谁都无法预测会变好还是会变得更糟糕。
若幸之便是她想起所有的事情,若不幸怕是会危及性命,如此怎能拿唐婉的命来下赌注。
赵士程偏头看向将目光移至墙壁上的唐婉咧嘴笑道:“可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况且我在洞口替你把风,也绝不会有人会在大雨天生闯进来的,再者说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
唐婉不经意间迎上他的目光,心又莫名如同小鹿在胸口处来回蹦跶着,脸微微一红,“可是,若她知晓的话一定很难过的,”她说着往后倒退一步,“我知晓士程哥哥把我当做妹妹一样看待,可是总归男女有别,他人不知晓会生出许多误会来。”
其实在说这话时唐婉心中有着涩涩苦味,她不知其缘由为何会这般,夺人所好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唐家女子应有的手段,或许早一步相识也不会陷入此中进退两难境地。
赵士程听出她话语间有些许失落之意,心中欢喜不少,他弯腰靠近她面前,握着她手指点着自己眉心中央,“佛说眉宇间能通神灵,若是真心念着一人,对方便能感知到,你不如心中默念我负责给她传达,想来她知晓后不会难过的。”
唐婉被他这一举动给逗乐了,不由笑出声来,“谬言,这哪是佛祖所说,我瞧着像个个江湖术士所言之词,士程哥哥还信以为真呀。”
“我信,不如我们试一回便知。”
尽管此法看起来荒诞,可唐婉还是闭着眼睛乖乖照做了,心中默默说着今日此番行为的来龙去脉,眼前之人也只是将她当做妹妹,并无他意,想让对方不要气恼难过,也让她尽早回到面前之人身旁。
赵士程眼神不曾离开面前闭眼女子半步,他握紧着她放在自己眉宇间的手,心中翻腾一片,有太多的话要同她说,嘴唇微微动着,可声音太小,外面雨声过大,洞穴中的篝火也噼里啪啦作响,唐婉终究没有听到他到底说了句什么,或许只有路过的风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