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唐婉落泪是为陆游,可今日却因自己此番鲁莽行为让她如此心伤,赵士程绕身走到她跟前,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痕,愧疚自责难当,“婉儿,此事是我鲁莽伤了你,实非有心为之,只是我不愿让你心中憋着一团气,本来身子就弱,气游走全身,会病倒的。”
唐婉吸着鼻头伸手握着他的手,“士程哥哥,你认定我也会像我认定你一样对不对?”
“是,不管再过多少世,也不管我喝没喝孟婆汤,我赵士程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你存在的那一世,我一定会认定你。”赵士程应答得无比诚恳也无比确信。
话已然说到此处两人会心一笑,唐婉没有告知他今日所遇陆母一事,赵士程其实也没有告知她为了此桩婚事已经和他父王动过气。
等孙仲铃取水回来时唐婉已经回府了,赵士程说侍卫已经请大夫给自己瞧过并无大碍,她手中的水一滴也未喝。并非赵士程无情无心不体谅她如此担忧自己,只是不想让她再误以为一点温情就对她有意。
唐婉刚回府就看到她阿爹唉声叹气坐在椅上揉着额头,看他伤神的样子许又是为了朝廷之事。
她静悄悄走到唐闳身后扶着他的脑袋轻柔揉着,“阿爹,可有舒适一些?阿娘说日后她不在府上就让我给您揉着。”
李氏媛近段时日回娘家探亲,原本是要带着唐婉一起回家看看,可她又放心不下她家老爷,只得让唐婉在家中多照顾着唐闳。
唐闳闭眼舒适嗯声着,半晌才拉着唐婉到自己跟前说话,“婉儿,近日临县突降大雨冲垮了河堤大坝,恐怕我得过去瞧上一眼,近些时日怕是不能家中陪你,本想送你阿娘处,但中途道路已经被拦断,阿爹有些担忧……”
“阿爹,”唐婉给他锤着胳膊笑道安慰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家中还有随从小桃在,我能照顾好自己,倒是阿爹要自己当心些才是。”
放灯时节才祈愿国泰民安百姓□□业,这才半月有余就发生这等天灾,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越是美好之物就越容易落空。
民生之际自然要重于家,唐宏见唐婉这般乖巧心中也安然一些,临走前还见了陆游一面,托他念在往日情分上多照顾着唐婉,一来他确实放心不下自家女儿一人在家中,二来藏有私心想着能让二人关系回转些。
但他不曾知晓的是陆游没来倒是陆母亲自上门拜访了,她本是想来唐家讨个说法,唐家这样一再戏弄陆家究竟所谓何意,可她来得太不凑巧,家中主事者都不在家。
她望着站立她面前的唐婉,心中憋闷,想着头先在街上和她所说之言,不由气恼道:“婉儿,我今日来想问你一句话,我家务观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般戏弄于他,他虽是个男儿,可我们陆家名声也是要顾忌的,你若再退婚可有想过让他该如何自处!”
“娘,此事跟婉儿没有关系,是我的主意,”陆游闻声从门口大步赶来。
陆母唐氏回头看着着急忙慌赶来护住唐婉的儿子心中更是气恼,捂着胸口喘着气,陆游立即上前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请罪道:“娘,此事你要怪就怪孩儿,但请不要气恼伤神,您之前大病一场还未得痊愈,不可再郁结于心。”
唐婉站在一侧手中的手绢都快要被她揉碎了,尽管她心中有怨气,可也不想看到陆母有事,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就听到唐氏捂着胸口发出细微的声音:“婉儿,望你念在你和务观两人从小的情分上,此事莫再要反悔了,于他仕途不宜呀……”
本是想着先安抚顺着她的情绪来,可一听到仕途二字将唐婉脑中关于前世所有凄苦的日子和难听之言全部勾了出来,前世刚嫁入陆家时每日都是喜笑颜开,婆母也甚是关怀自己,可这样美满的日子不到一年就被她几句话硬生生打破。
唐氏也算得上一位有才能的女子,出身名门望族,对诗词也颇有研究,可为何见不得自己于陆游两人绵绵情意吟诗作对,只道是碍了他考取仕途的心,从那以后整日没有给过好脸子,又拿一年未育有子嗣来说叨。
唐婉每每想到此处心都会隐隐绞痛,要让她彻底忘怀那段时日怎能做到,已然发生过的事情除了孟婆汤,总是会埋在心里记起的。
“婉儿……”
虚弱的声音将她拉回大堂之上,唐氏终究是个母亲,万般皆念为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为了维护陆家的名声。她来时气焰颇盛,此刻倒是温和起来。
她哆嗦着手去拉唐婉,“今日我拉下这张老脸来,莫要再负了务观。”
唐婉慢慢从她手中缩回自己的手,往后倒退几步,“陆伯母,请恕婉儿无礼,此事我不答应,我不会再成为陆家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