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方走廊处传来脚步声,应道是侍女过来点庭院中的灯了,赵士程翻身跃下准备从来时的路离开,这个时辰要是撞见他们在夜里窗台上相会,即便是唐府家中侍女,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势必会损害唐婉的声誉。
“婉儿,我今晚来并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过于想你了。”他低声说了句后纵身往墙院上一跃跳了下去。
唐婉用手指摸着方才轻碰他的双唇,脸此刻还很滚烫,连身子都暖烘烘的,像是在发烧一般,可她知晓这不是伤风,是某人在她心上留下了涟漪。
以往都是忧思睡不着,可今晚却是心中欢喜到辗转反侧,白日里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她躲在被窝中低声笑着,小桃进来掌灯听到被子里的动静,以为她家小姐又被梦魇着了,便想拉下被子守在她身旁,可刚上前去唐婉就笑着把被子一脚蹬开,还把她吓到快不能言语。
唐婉笑着眨着那双丝毫没有睡意的眼眸看着前方呆立不懂之人,她起身坐起唤着她:“小姚,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小桃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提着步子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小姐,方才我以为你又被梦魇着了,只是今日为何这般欢喜,是因陆公子?”
这话本不由一个婢女多言,但唐婉却从未将她当做婢女,有话当言则言不能顾及主仆生疏身份。
唐婉抱着双腿笑着缓慢摇头,小桃上前将被子披在她身上,发觉她的脸很烫,两颊火红如晚霞,立马起身为她拿着生姜过来,“小姐,眼下已经入了深秋,早晚露气重,你身子弱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我没伤风,许是我闷在被子里的缘故,莫要小题大做。”唐婉拉着她的手阻止着,将那一片生姜放入掌心,这法子果真奏效,以往对江湖郎中误以为都是招摇撞骗的术士,不过因赵士程,她此刻见到江湖郎中都会不由赞赏一句。
小桃见她喜上眉梢,可又不是因今日陆公子一事,好半天都不知要如何开口询问,唐婉瞧着她脸都憋得通红还问不出来,便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沿边上,许她问出心中困惑。
“小姐,那小桃便就说了,前段时日我见小公也待你不同,想着其中或许有些情义在,可那日在河畔放灯时又听见他早有婚约,小姐,若你入了王府……”
小公爷的婚约是皇后亲口所说,孙小姐必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她家小姐若是执意留着这份情义,恐只能为妾,老爷夫人也绝不会同意,她担忧她家小姐又会回到以往那段忧思的日子。
事事不同,所遇之事心境也自是不一样,这次也绝不像以往那般愁苦烦闷瞧不见日月。
陈陆唐三家的纠葛相继传开,对于唐家倒是未曾有点半名誉损失,不少百姓都道这样的才女就理应和陆游那般小子结为连理枝,可陈家名声却一落千丈,陈谅也被禁足家中几日都未曾出来。
一日小桃陪着唐婉上街,在东大街转弯处碰到陆母,许是前世见惯了她咄咄逼人之势,今日一见便生厌,但唐婉还是出于礼数问候了她一声便要走,陆母在背后喊住了她:“婉儿姑娘,我知晓你和我家务观从小一起长大,情义颇深,本来两家也契合着成全你们,可你上次退婚一事让务观茶饭不思,连功课都落下不少,自然这也不能怨你,我们陆家再不济,也是从五品朝廷命官,你是个才女,我也很喜欢,可你一再戏弄我们陆家究竟是何意图。”
即便不为陆家媳也一样逃不脱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唐婉回转身来,见到面前妇人面色阴郁,一副质问的语气,双眼吊起瞧着自己。
“陆伯母,此事恐你误会了,我与务观哥哥只是兄妹之谊。”
“兄妹之谊?前有退婚,中有再提亲一事,如今你倒跟我说是兄妹之谊,”陆母脸色顿时更加阴沉,容不得半点让人回嘴的余地,“你把务观哄得团团转,明年他可是要进京赴考,此番他为了你心不在焉,完全没了以往的斗志,眼里心里都是你,有时连我这阿娘都快不放在眼里了,既是兄妹,为何要再让务观提亲,日后你若退婚,让务观如何自处!”
她说着动气起来,疾步走在唐婉面前拦住她。
“陆伯母,话我早已和务观哥哥道明,今日我也同您说一句,坊间流传才子佳人一说恐也只是他们杜撰而来,此事却由我而起,但我也把日后情况同他说过,唐家女子不会成为您的儿媳,陆伯母,我身子羸弱,想回去歇息了,就此告辞,如有不敬之地,望海涵。”
唐婉说完便转身离去,这话憋在心中良久,本想念着和陆游情分也就此作罢,可她实在太过强势,又联想到上一世将二人分开的场面,不由气从心起全部涌出回击着她,连一旁的小桃都看呆了,她深知她家小姐一向都是软性子,今日这话若非亲耳听到还真不能相信是她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