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前排左起第三桌,是兵部侍郎董元化,在兵部十余年,是个老滑头,方才他攀谈了工部、户部、吏部的主事或郎中,想来正为自己今年的政绩考校铺路。”
“还有后排左起第六桌,户部郎中曹佺,他夫人所穿翠色锦服的布料乃燕州织造局所产,一匹近三十两,但郎中一年俸禄才二百六十两,前两日朝堂上这老东西还与本王哭穷,看来还能榨出不少。”
慕昱珎冷哼一声,目光右移,“那边礼部主事,方才得空便与京兆府的少尹喝上两杯,因着他儿子好赌被逮进了牢里,便借此机会疏通。”
苏挽清随着她每说一个,就在人群中找一个,还不等她确定是哪个大人,这厮就已经说到了下一个。
慕昱珎向来少话,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对着不感兴趣的事罢了。
如今一提到朝堂之事,便滔滔不绝,丝毫不担心自己万一给她说漏嘴。
苏挽清愣了一下,旋即抬头,看着那硬朗不足柔和有余的侧脸,微微发怔。
她这是……信任自己?
“你看什么呢。”
面前的慕昱珎已经停了下来,整张脸对着自己,眼睛微眯。
苏挽清忙把脸转过去,含糊着:“啊,王爷说的太快了,妾身愚钝,没反应过来。”
慕昱珎却是笑笑,“本王方才说,要开席了,很难理解吗。”
苏挽清:“……”
这种烂心眼的家伙,竟还有人喜欢,真是眼瞎的可以。
“七弟怎么躲这儿来了,叫四哥好找!”
旁边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着紫服男子越过烛台,朝两人走来。
慕昱珎直起身子行礼:“四哥也来了。”
来人熟络的扶起慕昱珎,往旁边瞧了眼,“想来这位就是洹王妃吧。”
苏挽清屈身行礼,“妾苏氏见过沂王殿下。”
沂王忙摆了下手,“弟妹客气了,兄弟之间无需多礼。”
“你四嫂如今有了身孕,要不定是也要来凑热闹的。”
沂王朗笑两声,指了指前面,“你俩在这里站着作甚,走,过去坐。”
慕昱珎点头笑笑,落后两步,遂回身望向苏挽清,见她还站在原地,便道:“愣着干嘛,过来。”
苏挽清捏捏袖口,跟在了她的身后。
领头几位王爷已经落座,众人也跟着坐回了原位,苏挽清看着面前紧挨着的两个蒲团,心里有一丝挣扎。
如胶似漆也不是这么个胶法啊。
“弟妹这是……”
沂王犹豫着开口,慕昱珎回头,看着苏挽清直愣愣的站在自己身后,随即轻笑一声,“想是站久了腿酸,缓缓便好。”
说罢,伸手拉过苏挽清的手腕,微微使力。
苏挽清吃痛,回过神来,看着慕昱珎微蹙的眉头,以及沂王游离在她们两人身上的目光,屈膝跪坐了下来。
“王爷说的是,腿有些酸。”
然而过了半晌,自己手腕上的钳制感依旧没有消退,苏挽清低头,目光落在那人攥着自己腕部的手上,微微拧眉。
她悄悄转了转手腕,想要把手抽回来。
“既然来了,戏就要做足。”
沂王不知什么时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伴着一声低语,一阵清风裹挟着那好闻的松香,环在了自己身侧。
苏挽清抬眸,只见慕昱珎那张放大的脸正在自己面前,甚至都能看清她脸上越发鲜艳的红霞。
做戏?
苏挽清忽得笑了,她几时输过?
“是么。”
她伸手覆在了慕昱珎握着酒杯的手上,随着身子前倾,霎时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她眼见着慕昱珎面色一僵。
“王爷身子才好,可不宜多饮酒。”
说罢,她快速抽出了慕昱珎手里的酒杯,从她的面前堂而皇之的抬起身。
发丝混着淡淡的冷梅香,柔柔的划过脸颊,柔软的身子似有似无的擦过自己的前襟,耳边充斥着那浅浅之语。
慕昱珎整个人僵住了。
她动了动已经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着自己的青瓷酒杯在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微微晃动,表情有一丝空白。
“户部曹郎中送翡翠平安环一枚。”
“沂王殿下送玉如意一对,长命金银锁各一只。”
“京城闫少尹送护心镜一只。”
小倌唱词的声音传来,将慕昱珎从混沌里拉出来,她这才发现今日的正主儿们已经落座,宴会已开。
她快速松开手,坐正了身子,甚至悄悄拽着蒲团离苏挽清远了一点。慌忙之余不忘给自己倒了杯茶,埋头苦喝。
而露在外面的耳尖,红了个彻底。
苏挽清看在眼里,唇角微勾。
就说是雏鸡,还非要挑衅黄仙儿。
连女子之间的触碰都害羞成这个样子,真是雏的不能再雏。
抬眸之际,无意对上方才来的秦沅,苏挽清收敛了脸上的得意,微微一笑。
秦沅见状颔首回礼。恰此时小倌又唱到:
“洹王殿下送画卷一幅,乃千机画手所作《江北雪霁晚景图》!”
“噗——!”
作者有话要说: 我jio得再这样下去,王爷会被苏小姐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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