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苏挽清有印象。
大约三年前,宫里举办了一场渡花之宴,京城之内青年才俊、佳人美眷尽数到场,打着赏花饮酒的名号,搞了一场别出心裁的相亲大会。
其中就有慕昱珎。
作为适龄青年代表,慕昱珎的出场可谓光芒万丈。
洹王的名号早在苏父来京之时就已经响彻了大江南北,对于这样一个年轻有为、才貌双绝又器宇不凡的玉面郎君,京城之内的官家小姐无不亲之念之,恨不得直接爬上慕昱珎的墙头以解相思。
那日打球场上,苏挽清也见到了被女孩子们缠得团团转的慕昱珎。
慕昱珎亘古不变的窄袖玄色长袍,因着被皇帝踢出去应付打球,腰里还别了一只皮甲。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同。
苏挽清只觉这少年一点也不像听起来财大气粗的洹王爷,倒像个刚出宫没多久的小雏鸡。
尤其是身上除了一只白玉佩,什么装饰也没有,看起来就很……穷酸。
“苏妹妹看了许久,可是对老七起了兴趣?”
当时还是嫔位的秦沅笑着开口,苏挽清回过神,抿茶轻道:“阴柔有余,阳气不足,如今京城的女子竟都好这口了。”
秦沅无奈摇头,看着远处溜缝跑掉的少年,弯唇笑笑:“却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苏妹妹?苏妹妹!”
秦沅的声音穿透了她的思绪,苏挽清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发起了呆。
见秦沅担心的看着自己,苏挽清颔首:“秦姐姐说的是,缘分一事,真是说不好呢。”
谁又会想到,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是个跟他们别无二致的女儿家。
旁侧一夫人接过话来,“如今滇王妃为皇室开枝散叶,功在社稷,沂王妃也身怀六甲,咱们洹王妃可是要努努力了,早日为洹王添个嫡子才是。”
苏挽清闻言,眼眸垂了半截。
若不是为了父兄之事,她才懒得来这里听念叨。
也不知这些妇人都是母猪投胎来的么,满脑子想的都是生子生子……
秦沅忽得轻咳一声,“孙夫人说的是,本宫承蒙皇恩也未能尽责,确实不像话。”
方才开口的孙夫人面色一僵,连忙摆手,“老身可没这个意思,贵妃娘娘莫怪,莫怪……”
苏挽清诧异的看向秦沅,秦沅见状回以一记微笑。
早闻这秦贵妃当宠多年,却至今唯有子嗣,这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这孙夫人没踩到自己,反而失脚踩到了凤尾巴。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恰此时屋外小厮来报,说宴会准备开始了。
苏挽清长舒了一口气,她现在竟然无比想见到那个讨厌人的家伙。
起码比应付这些老弱妇孺来的轻松。
“苏妹妹,旁的话莫放在心上,凡事莫强求。”
秦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浅浅的握了下她的手。
苏挽清莞尔一笑,“放心,随缘而已。”
……
滇王作为皇帝的二皇兄,不论财气还是势力在朝中都算是说得上话的,至于皇帝为什么对这位屡次犯上的滇王爷不予计较,那就不是她们官眷能探听到的。
苏挽清进入正堂的时候,里面熙熙攘攘,门庭若市,欢欣之景好似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秦沅与滇王妃和小呈钧去了堂后,而方才扎堆的妇人们一进大堂便做鸟兽散,找自家相公去了。
苏挽清落在门边,扫了一圈,也没瞧见慕昱珎的身影。
“王妃下回改叫麒麟好了,和门口的铜像正好配成一对。”
那熟悉的冷淡调调从后方传来,苏挽清愣了一下,旋即回头。
只见昏暗的角落里,一雪青色的身影正倚靠在圆柱上,灯光昏暗,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王爷?”
苏挽清抬脚朝她走去,犹豫的唤了一声。
“才片刻就不认得,王妃怕是做了麒麟也会被嫌笨吧。”
苏挽清眉角一抽,离近了终于看清了慕昱珎的模样。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环在胸前,因着喝酒的缘故,脸颊有些泛红,但那双鹰勾一样的眼睛,半点朦胧的感觉也没有。
好好的一个人,奈何长了嘴。
“妾身可比不得麒麟之才,王爷还是另觅高人吧。”
慕昱珎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似是看着堂里发呆。
一向得理不饶人的慕昱珎少见的不还嘴,苏挽清抿抿唇,和她一同靠在了背板上。
“王爷今日怕是不止随妾身来凑热闹的吧。”
熟悉的冷梅香越过酒杯里的酒气,溜到了自己鼻子里,慕昱珎眨了眨眼,微微侧头。
身旁的女子不似往日只着素面浅图的云锦,今日一身掐丝描金罗裙,配上不甚张扬的发饰,略施粉黛,两腮挂红。低头看去,贵气中带着一丝娇弱,安静淡然,却也不卑不亢。
“王爷?”
面前女子仰起头,朱唇轻启,柳眉微蹙,闪烁的眸子里刹那倒影了自己的身影。
慕昱珎霎时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烛台。
“自…自然不是。”
苏挽清轻哼一声,“既然如此,王爷何必表现的那般为难,左右都是要来的。”
还白白诓她一件贺礼。
慕昱珎扫了她一眼,声音恢复了冷淡:“可来可不来。”
苏挽清觉得和她说话实在费劲,直截了当:“那王爷光在这里藏着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吃酒来的?”
慕昱珎看着杯中的酒,随意笑了下,“论酿酒,谁比得过奚……”
“再者,本王藏在这儿,一样办得了事。”
苏挽清微微扬眉。
慕昱珎刚侧头就看见了身旁女子浅笑戏谑、满眼不信的样子,这样带着一身反骨的活泼劲头,她倒是头一次见。
她慌忙转过头,吞了吞口水,这才压低声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