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好像没听见司空漪若的自言自语，接着说了下去。

“一般来说，只有拥有像阴阳眼和净眼那类可以完整看见灵体的眼睛，才有可能对抗灵体。

“这也是我想要告诉你的东西，若是你看不见的东西，或是对某物的了解程度还不够，就马上逃走，不要试着去抵抗，这样可以省掉我不少麻烦，听懂了吗？”林伊皱着眉头说道。

“……知道了。”司空漪若低声自语着，“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逃跑呢……？”

“什么？”林伊耳朵一动，看来是听到了。

“没什么没什么。”司空漪若赶紧岔开话题，“我还有一点疑问没有解决，按你刚才的说法，看见，理解，触摸，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便无法对任何事物做出改变。但是这句话是错的啊，且不说盲人吧，就连我们普通人，闭上眼睛的话把这根筷子撇断也是可以做到的。”

说着，司空漪若闭着眼睛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用力将它掰断。

“果然智商的差距摆在眼前呢。”林伊不屑地撇撇嘴。司空漪若怒瞪林伊，林伊无视了她。

“听好了，我刚刚之所以一直在强调从‘看见’到‘理解’的过程，特意提出‘意识’这个名词，就是由于所谓的‘看见’并非只能通过眼睛视认这种方式啊。说到底，‘看’这一行为不过是眼球的一种光学功能而已，即光线通过瞳孔在视网膜上成像，并将之通过视神经再传递给大脑的过程。我们‘看见的’不是客观对象的本质，而是大脑对通过‘看’这一行为传达来的信息进行分析，进而认识和理解到的东西。

“而真正重要的，人在意识中对事物的认识。人类所理解的并非‘看见的事物’这个‘实体’，而是通过目测以及初步逻辑推断分析而在大脑中形成的‘虚像’。盲人缺乏的只是一个直观目测所得到的数据。如物体的大小、形状、颜色等等。虽说缺乏了这些数据，无法构成理解的要素，然而反过来说，只要能掌握这些数据，无论通过何种方法都无所谓。

“数据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它不论过程，只看结果。盲人可以经由触摸所估测的数据和通过他人描述所得的数据在脑中组成一个可以代替目测结果的数据。虽然不可能完全符合现实，然而却足够在脑中形成虚像——也就是一个无限于接近真相的假像。

“虽说是假像，只要接近真相到一定程度，依然可以对现实产生干涉与进行改变。盲人便是藉由这一点对事物进行干涉与改变。事实上，藉由封闭五感这一行为完全可以达到增强念能量的目的。能用强大的念能量让自己脑中的假像对真像进行干涉是盲人操纵念能量的一大优势。历史上，古埃及魔术师与灵能者都掌握了封闭五感的法门来增强自身的实力，比如将眼睛用线缝上以封闭视觉增强自身的念能量。

“至于普通人闭上眼睛也能对事物产生改变的道理更加简单，你接触‘筷子’这一事物至少也有十几年时间了，大脑早已经储存了筷子的虚像并且完全理解，你对筷子视认在你闭上眼睛之前也已经结束，完全符合我所说的条件。”林伊摊开双手做出一个结束的手势。

“原来如此，我懂了。”司空漪若点头道，“不过林伊，你的眼睛是哪一种？”

林伊耸一耸肩，回答道：“我，没有这种才能。”

“你又想骗我？”司空漪若笑得有点狡猾，“你上次明明抓住了那个地缚灵的手腕吧？还是说，你想反驳自己刚刚的言论？”

林伊又颇为不悦地皱起了眉，“刚才那个可是这个世间的本质，简单的来说，就是真理。”

“那你还骗我？说吧，你的眼睛是什么种类的魔眼？你能看见念体对吧？”司空漪若不甘示弱。

林伊一脸无奈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眼镜，“一定要我说的话，大概是净眼吧，我的确没有阴阳眼和净眼的素质，不过作为代偿，我得到了这幅拥有净眼灵视功能的眼镜‘人间路’，算是协会律仪司研究出来的新锐装备吧。”

“‘人间路’？”司空漪若咀嚼着这个名词，她隐隐觉得这副眼镜隐藏着很大的谜团，绝对不像林伊所说只是一件律师协会提供的装备那样简单。

但司空漪若很清楚，如果林伊不愿意说，即使她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像是掐准了时间似的，阳台那边传来撞击窗户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弥漫的尴尬氛围。

“喂，小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关窗！”隔着阳台的窗玻璃，小志恼怒地大声抱怨着。

林伊“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朝阳台上走去。司空漪若赶忙跟上。

随着窗户打开的声音，小志扑啦啦地飞进来，落在它惯常栖息的老地方，话都来不及说先扑向了木架子上的水杯。大概是长途飞行后太累的缘故，小志频繁地低头抬头，弯曲的喙部一张一合。司空漪若注意到，即使是小志这样正体不明还会说话的奇葩鸟儿，喝水的时候也跟普通小鸟没啥区别，都是用嘴含着水然后仰起头，靠重力作用让水流进体内。

直到小志休息够了，林伊才从它腿上卸下一个小竹筒。

林伊打开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支细小的纸卷，这支纸卷是用林伊常用的黄裱纸做的，只是叠了又叠，显得十分慎重的样子。司空漪若注意到，纸卷上附着微量的念能量气息，那股气息给人的感觉悠远而宁静。

司空漪若好奇地凑上前，林伊稍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任由司空漪若凑到自己身边。

那张叠了又叠的纸卷被林伊慢慢展开，纸面上写着几行字。第一行字体和下面的不同，应该是林伊的笔迹。很工整的柳体小楷，看起来是用林伊之前拿给司空漪若的签字用的那支钢笔书写的。

与他的字体不太相配，写的内容似乎应该改成宋体方块字，然后用打印机印出来。

“调阅主体：档案司，天之录。

申请人代号：心宿二。

密级：绝密。

内容：失踪神兽。

时间：一九八八——二零零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