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中,苏府一家人围坐案前无声用着晚膳,但仅凭神色便可看出眼角眉梢凝着喜意的就是要与永安侯府结亲的苏家二房。
孙氏本对许源的品性有些顾虑,但见光是侯府送来的纳吉小礼都那般丰厚贵重,她的那点不满便也烟消云散了。
既是天下男人都一般模样,何不让樱儿嫁去富贵人家,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
苏府三老爷苏文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母亲,后日侯府便要来咱们府上纳征了,不如让大哥大嫂他们都回来吧。”
柳氏听得眉心一跳,忙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袖。
大房二房都是嫡出,人家再怎么闹别扭也是亲兄弟,哪里有他们插嘴的资格,可别到时候好事没做成,反是惹了一身的骚。
孙氏听了脸色一酸,“当初他们走得义无反顾,就连父亲母亲都全然不在意,人家在外待的逍遥自在,巴不得再也不和咱们来往。
咱们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孙氏翻了苏文和一眼,阴阳怪气的道。
她本就恨不得将大房踢出去,更何况前些日子先被白氏无故殴打,又被苏潆那死丫头威胁了一通,现想到那一家人的嘴脸便觉得生厌。
苏老夫人喝着汤,仿若未闻。
苏文和不顾柳氏的小动作,摇头道:“大哥这些年对父亲母亲最是敬重不过,此番也只是一时想偏了。
后日便是樱姐儿纳征的日子,正好趁此机会唤大哥大嫂回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便好。”
说完,苏文和看向苏老夫人,恳切道:“母亲,您便原谅大哥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孙氏还要再说什么,苏樱忽然笑着挽住了苏老夫人的手,娇声道:“祖母,便让大姐姐她们回来吧,人多也热闹些!”
“樱儿!”孙氏没想到苏樱也跟着胡闹,却不知苏樱有自己的小算盘。
苏潆自小就生得比她们好,每每出去必然是苏潆得到的夸赞多。
但那又有什么用,生得好不如嫁的好,她要让苏潆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最好让她嫉妒后悔得发狂。
苏老夫拍了拍苏樱的手,笑得慈祥温和,含笑柔声道:“好,那便听樱儿的,让他们回来吧。”
老大虽不争气,但生的女儿却花容月貌,那模样在整个长安城都为上数。
便是做不了勋贵嫡妻,嫁个庶子或是做个王爷侧妃也未必不可。
孙氏以为苏老夫人给给苏樱面子才应了下来,心里虽不情愿,但一想到如今就连老太太都要捧着女儿,又有几分飘飘然,便也不再反对。
回来也好,她定要将那日之辱连本带利的从白氏身上讨回来!
……
“我们要回去吗?我有点怕……”看完了苏府的来信,白氏揉捏着手指紧张的问道。
她才刚刚熟悉这里,不想换新环境和外人打交道。
“娘,您放心,不管在哪我和父亲都会保护你的。”苏潆轻声安慰,目光却望向拧眉不语的苏文泽。
苏文泽思忖了片刻,正色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自立门户虽自在,可古代与现代不同,所得之利未必大于弊端。
“前两日牛侍郎与我提及了此事,不管事出何因,忤逆父母总归是过错,现下我官位低倒是无人理会,可若是想往上争一争,难免便要被人拿来说辞。”
“那咱们就不争了呗,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便是日子清苦些也没什么。”对于白氏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家团圆更重要的。
“那怎么行呢,看你们受苦可比剜我的心还疼。
如今这点微薄的俸禄仅够糊口,日后潆儿说亲,我们总不能连点嫁妆都拿不出吧。”他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待在工部养老,还是要往上爬一爬的。
白氏一听这话,连连点头。
苦谁也不能苦潆儿。
苏潆不禁失笑,“父亲,您这想的也太远了。
您莫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女儿有能力赚自己的嫁妆钱,不过……我也同意父亲的意见。”
她总觉得永安侯府与苏府的婚事透着怪异,苏府如今早已没落,府中的小姐也不至于美名远扬百家求娶,侯府这态度倒像是盯上了苏府一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苏府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是他们搬出来就能逃避的,回去查查也好,若当真有风险,那便宁愿千夫所指,也要从苏府脱身。
三人一拍即合,开始整理行李。
夜幕四合,苏潆从柜底翻出一个木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墨玉发簪,墨色浓黑而又剔透晶莹,在最简陋不过的盒子里依旧光华流转。
这是她从那个男人发上摘下来的,他身无长物,也就唯有这支玉簪看着价值不菲,便被她留下来做挟持的筹码。
明日他们便要回苏府了,这男人的去留已无关紧要,这东西趁早还给他,他们这间便彻底两清了。
这般想着,苏潆穿上了披风,戴好了兜帽。
“小姐,您要去哪,奴婢陪您一块去!”阿珠正忙着收拾行李,见苏潆要出门,也急着去穿小袄。
“不必了,我出去溜溜食,你留在屋里收拾东西吧。”
三言两语哄骗了阿珠,苏潆推开房门,走进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