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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五湖春色十分肥,正是功圆果满时

小世子想搀起她,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伸出的手连忙缩回,一时无措,只好期期艾艾道:“冯丞相免礼,免礼!”

天香一步上前,将冯素贞双臂一托:“知道你是端方持重的丞相大人,意思意思就好,起来吧。”话说着,手却是顺着双臂滑到了腰间,“咦,冯丞相怎么好像又清减了几分?”

冯素贞无奈地将腰间不安分的手掰开,低声问道:“礼部是如何安排的行程?世子怎么到咱们府里来了?”她看到天香头上的簪子,顿时目光一凝。

天香也不明就里:“礼部没有安排行程让他来我府上,本是要直接送到东方侯府去的,是他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皇帝哥哥见他和我亲厚,就说让他先来我府里歇息片刻,晚上再入宫赴宴。”

冯素贞心里明白几分,便又寒暄了几句,转身辞去安排府中的庶务了。

小世子见天香的目光久久凝滞在冯素贞离开的背影上,忍不住问道:“姑姑……那个冯丞相,怎么住在公主府里?”

天香回过神来,她略一思忖道:“大侄子你有所不知,京城米贵,白居不易。冯丞相两袖清风,买不起大宅子,又是女子,住在寻常巷陌怕不安全,我这才好心收留她与我同住。”

小世子闻之,不禁目露恻然——皇伯父给的薪俸也忒低了些,堂堂丞相,居然还得寄人篱下!

宫宴之后,小世子随着东方侯回了侯府。

年轻的侯爷只比他大出八岁,笑起来眼神晶亮,神态灵动,不像叔叔,倒像是哥哥。他亲自牵过世子的小手,带他去卧房休息。

推开门,室内陈设简单,轩敞明亮。墙壁上却挂了一墙的刀枪剑戟,直像是将演武场搬进了卧房之中。

“世子,此间是你父亲的旧居,他就是在此处读书习武、长大成人的。这些年,我每日里遣人辛勤打扫维护,看来,就是等着你回来住的。”

当年东方胜走得急,随身喜好的东西大多数都留在了府内,东方侯都原样放在房中不曾动过。

东方悌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里和我父王现在的住处很像。”

东方侯眉毛一扬:“哦,是吗?胜哥他……还是喜欢睡觉的时候将长刀放在身前吗?晨起时候还是径直先在卧房中练拳再去演武场上练刀吗?他年轻时脸上受的伤,现在疤痕平复了吗……”

宫宴时不好叙话,此时他才有机会向东方悌问长问短,直到更鼓响起,他才醒过神来:“是我不好,世子连日车马劳顿,该歇息了。”

小世子忍着呵欠摇摇头:“侄儿不困。下午的时候,我在天香姑姑府里小睡过片刻,还撑得住,如果皇叔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呀。”

他长得面团儿一般,脸上稚气未脱,稚嫩的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成人才有的世故,东方侯有些心疼,他有心想摸摸侄子的发顶,却移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还是早些睡吧,以天香姐姐的性子,难得见了个胖乎乎的可爱娃娃,肯定是缠着你玩了一下午,哪有可能放你去睡觉。”

世子张着嘴哑了半晌,委委屈屈道:“天香姑姑带着我赏荷观鱼捉蛐蛐,又带着我打双陆玩骰子,连赢了我十七把,捏得我脸都痛了——如果不是客居她府上的冯丞相提醒,差点误了进宫的时辰。”

东方侯哭笑不得:“姐姐还是这样喜欢欺负小孩子——”他忽地反应过来,“世子方才说的什么客居?谁客居?”

世子懵懂道:“就是冯丞相啊,她不是因为薪俸低才被姑姑收容在府里的吗?”

“嗯……”东方侯迟疑了片刻,想着东方悌日后还要在京城住上很久,终于还是委婉地向小世子描述了下那冯丞相和天香公主的“深情厚谊”。

这一天,对于九岁的东方悌来说,是极不寻常的一天。

他数次刷新了自己对这世界的认知,并最终向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致以深切的同情。

——一心向着那不可触碰的明月也就罢了,那明月还照着那女子之身的冯丞相……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天香宫宴回来时,冯素贞正侧卧着对着烛火看书。

天香径直抽走了她的书:“也不怕看坏了眼睛。”说罢,唤了婢女来帮自己换下沉重的礼服。

冯素贞微眯着眼端详了她片刻,起身把她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好笑道:“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天香随口道:“我看你一直放着也不戴,这不是我今日这身衣服正配这根钗子嘛?”

冯素贞哂笑:“东方胜又没来,你这耀武扬威的,给谁看?”她把簪子递给了一旁侍立的婢女,嘱咐着收起来。

天香酸溜溜道:“哟,冯丞相真是个念旧的人。”

“旧东西束之高阁不去碰它才是正理,”冯素贞笑着岔开了话题,“说到念旧,待到花儿成亲之后,我们去趟妙州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我总是会梦到妙州的那尊弥勒……”

东方侯府的这场婚事由礼部尚书李兆廷负责筹办,办得是热热闹闹,震天的鞭炮和礼乐从早响到了晚,门房唱礼的声音也从早先的清润响亮变作了扯着喉咙嘶喊。

但最为新鲜的,还是黄昏之际,皇帝在皇城之上带着皇子们一起放飞的千百只栩栩如生的木制喜鹊。

木喜鹊们振翅高飞,背负着桃花花瓣,飞出宫墙,飞过市井,飞过东方侯府,将这场大婚的喜悦洒满了京城。

就连侯府深处庵堂内的菊太妃也禁不住停了木鱼,推开佛堂的窗,望着夕阳下宛若飞虹的木鸟队伍,伸手托住了一片温润的桃花瓣——

侯爷,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洞房之中,清俊的少年挑起了红盖头,看到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娇妻。

少年从小与妻子青梅竹马一道长大,自定了亲之后,他便每日数着日子等候着“之子于归”。

成亲不止是成人,也意味着封王。

待下个月正式授了王爵,他便会离京建藩,而代替他留质京城的,是东方悌。

当年,是东方胜留给他一线生机,现在,又是东方胜给了他一个自由。

他牵过妻子的手,朝着东北方向跪了下来,行了三次稽首大礼——谢谢你,哥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春末时分,独乐寺的桃花,果然还是那般灼灼动人。

穿过一片桃花林,冯素贞牵着天香进了供奉弥勒的天王殿。

那高约九尺的白玉弥勒静静端坐,眉目慈祥,笑呵呵地望着她二人,神色间仿佛带着悲悯,又仿佛带着释然。

天香忍不住啧啧赞叹:“这雕工真是栩栩如生,眼神似是活的,仿佛真是在望着我一样。”她转头去看冯素贞,却见她神色怔怔地盯着那弥勒,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香忍不住扯了她一把:“上香吧!”

冯素贞醒过神来,点了点头,二人在那尊白玉弥勒佛前各自上了三炷香后,步出桃花林,坐在大雄宝殿前的菩提树下歇息,聊起了闲话。

“……单铭恩才几岁啊!毛都没长齐全,就天天惹是生非,连张绍民家的闺女都敢撩拨,真是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冯素贞平声静气道:“陛下要选勋贵子弟入宫陪太子习武,我已经把他拟进了名单里,回头把他送进去磨磨脾气。”

天香笑道:“你就不怕梅竹舍不得?”

冯素贞不以为意:“孩子总是要离开父母的,早些习惯也好。李襄比恩哥儿还小些,当初被选入宫中读书的时候李家不也没说什么?”

“你是太傅,有你这个义母教导,他们自然没什么不放心;但教武术的教习可是严凛泓,嘿,我看这回,单小猴子是要被压在五行山下了!”

天香瞧见解签僧案前排了好些媳妇闺女,打趣道:“我听说这独乐寺的解签灵得很,冯丞相,要不要去求支姻缘签,看看你的如意郎君何日现身呀?”

冯素贞笑道:“十数年前我来过此地,求过一道签。确实是有几分准的。”

天香脸色一变:“哼,冯素贞你还真求过姻缘签啊!”

冯素贞眨了眨眼,笑道:“我当时在心里所求的,是你我之间的事。”

天香面色稍霁,好奇道:“那你求到了什么签文。”

“那签是支中平签,签文取自南宋邓肃的一阕浣溪沙——”她拉过天香的手掌,纤细的手指在她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到——“巫山何日梦襄王,一床衾枕冷凄香”。

天香不曾听过此句,便逐字琢磨着签文的含义,忽的脸色一红,嗔道:“冯阁老,没想到你当年就这样不正经!”

冯素贞莫名其妙。

天香兴致勃勃:“那我也去求支签吧!”

冯素贞笑道:“求签问卜,多是出于心不安定。公主殿下事事顺心,还需要求什么签?”

天香摊手道:“哪里事事顺心了,我但凡想出去走走,一想到你呀,我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在京城里窝着带孩子玩儿。”

冯素贞道:“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公主是有道、行道之人,这才陪着我守着皇城。”

她忽然握住了天香的手:“香儿,我向陛下请了长假。他准了。”

天香讶然:“什么长假?”

“十几年来,陛下威信已立,朝野上下无不信服;而内阁之中,杨澈与张绍民已成犄角之势,彼此制衡——终使内阁朝廷如臂使指,纵然我不从旁相助,皇上也能安稳地当一个太平天子了,”冯素贞凝望着天香的眼睛,深情道,“你我人生已经过半,再怎堪云间两分张?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眼前的女子瞬时绽出了明亮而得意的笑容——“一言为定!娘子速速跟来,随我闻臭大侠闯荡江湖去也!”

冯素贞欠身抱拳:“得令!”

二人一路笑闹着出了独乐寺,各自骑驴上马,向着江湖而行。

正所谓:观鱼未必知鱼乐,却恐清波照白头。终知不是池中物,掉尾江湖恣漫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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