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矩看着庆王不再言语,他仿若事不关己。确实,便是真查出什么,又与他何干。只不过,郗声不过一个从四品大理寺少卿便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他自然不愿让他们这般便如愿了。
郗声看了一眼崔矩,也觉自己有些冲动了。
桓列看着几人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郗声这步棋走岔了。他还是太着急了。虽然庆王在这时给他兜了一下,可如若他今日这番莽撞被朝堂上那些人知晓了,他这大理寺少卿怕是要不太平了。
乔言抿了抿嘴,郗声心中的着急她却是能理解的。从他在秀州查到了顾阳盛,查到了些许崔矩在江南的经营,他便一直憋了口气。
虽然他告诉乔言,当今只是让他们查到顾阳盛便停了,他让乔言不要着急、要沉得住气。可是他这两年间,却无时无刻不想查清楚。
勾结书院、操控江南官场,还涉及拐卖年轻女子。这桩桩件件都是郗声不能忍受的。
“三叔不若便让郗少卿查一查?”崔孟春笑道,“若当真底下那些下人在这儿当中埋了什么不该埋的,吓到了府中女眷便不好了,三叔您说呢?”
崔矩深深看了一眼崔孟春,忽而笑道:“确实,若是底下有背主之人在此埋了些谋害主家的东西,吓到了府中女眷可就罪过了。”
崔孟春冲着崔矩乖巧一笑,道:“那此事便算不得大理寺的搜查,便权当是崔家拜托郗少卿帮忙查看一番如何?”
郗声感激的冲着崔孟春点了点头。
乔言望了一眼不过十六的崔孟春,便已经这般进退有度,确实当得起一句世家第一的小姐。
桓列只勾了勾嘴角,他一心只在乔言身上,眼神也不曾离开。听着崔孟春之言,他也不过心中对着女子有了个映象,确是个不简单的。
崔孟春扫了一眼桓列,不禁有些失望。
崔矩眉梢一挑,让开路来,还状似贴心地问:“郗少卿可需要府中下人帮忙?”
郗声道了一句“不必麻烦”便撩了袍子走进了花圃之中,他让花匠给他拿了铲子,小心翼翼地铲着花圃中被白松狮刨得一塌糊涂的地。
崔矩看着郗声的动作,狭长的眼睛眯起,他紧了紧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神情有些莫名。
乔言不动声色观察着崔矩,只觉得他有些奇怪。他一开始匆匆赶来,便是想要阻止有人进到那花圃中,当有人发现花圃的异状后,他也是在隐瞒着。
只是,在场之人其实都清楚,哪怕这花圃中真发现什么,也不见得对崔矩有什么影响。崔矩自然也知道,那他先前那些做派又是何意?
崔孟春看着郗声从泥土中刨出了一团血肉模糊,她不禁惊呼。
“这是,松狮犬?”乔言上前看着郗声取出来的那团东西,辨认道。
这只松狮犬的脖子,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咬断的,满是泥土的毛发上还能看到浑身是血的样子。
乔言不禁有些不忍。
崔孟春惊魂未定,她忍着恶心皱眉望着那松狮犬,不禁道:“这,这不是藏春院中养得那只松狮吗?”
“去把三姑娘叫来。”崔矩冷声道。
崔孟春眉头微微一皱,她实不该道出藏春。
“三叔,藏春素来不喜出院子。叫她身边的丫鬟来便是。”崔孟春道。
崔矩轻哼一声,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崔家序齿不曾分开,男女也未分,崔三姑娘崔藏春,乃是崔汝的二女儿。崔二郎、崔四郎皆是崔矩妾室所出。崔大姑娘、崔三姑娘和崔五郎则都是崔二夫人所出。
乔言一愣,她未曾想到,崔家还有位三姑娘,今日宴上也不见崔二夫人带着。她不禁望向阿易,阿易暗暗冲她摇了摇头。
“郗少卿,恐怕今日贺姑娘送的白松狮就是闻到了这花圃中埋着的松狮的气味,才发了狂。”崔孟春道。
崔矩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凑巧之事,当真是天佑他。
乔言看着那松狮,不禁皱了皱眉。
郗声站在一旁,抿了抿嘴,当真如此?
“郗大人瞧一瞧,那坑中怎么好像还有钗环?”阿易眼尖,被那泥土遮掩得只露出米粒大的银色,她亦是看得清楚。
崔矩一愣,他不禁紧了紧握着的手。他笑望了一眼这位阿易姑娘,当真不愧是庆王表妹。
乔言亦是顺着阿易指着的方向看去,郗声徒手扒了两下,一支朱钗便出现了。
“三爷,三姑娘亲自过来了。”崔府的下人禀告道。
崔孟春一愣。
乔言便看见豆蔻之年的崔三姑娘,穿着素衣罗裙疾步走来,她绷着一张笑脸,眉目之间具是冷清。
到了这花圃中,规规矩矩冲着几人行了一礼。这位崔三姑娘的礼行得标准的可以成为一个模板,只是乔言却能感觉到她所行之礼中的漫不经心和敷衍。
“说说,这狗怎么会在这花圃中?”崔矩问道。就像她二嫂不喜欢这个女儿,他也不太喜欢这个侄女。如若崔孟春只是与他不同心,但崔孟春好歹心里有崔氏一族。可崔藏春却不同。
崔藏春闻言也不惧,淡淡道:“赳赳前段时间被二哥的白狼咬死了。我让下人把它葬在花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