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顾阳盛的案子在当今拜访乔府后不久,便判下来了。
勾结鸳湖书院夫子,与秀州府各官员来往利益输送,控制学子考学之路,罔顾大衡律例,此为罪一。
勾结山匪,扰乱民生,肆意劫获百姓血汗,害人性命,此为罪二。
买通仵作,混淆案件的真实性,肆意干涉案件的公正,此为罪三。
因私仇旧怨,买通乔家丫鬟,毒害秀州府首富乔晋河,此为罪四。
……
顾阳盛所为一一道出,着实令人发指。郗声将所有的罪行,证据一一陈列在折子上,直接递到了当今案上。
当今直接跳过大理寺,批示此案。
顾阳盛其罪当诛,不必再押回京中,按律秋后问斩。然念及顾景舟检举有功,顾家老小幸免于难,但顾家三代,再无涉足庙堂的可能。
与顾阳盛有勾结的官员也都一一被揪了出来,送往大理寺。
而鸳湖书院的涉案夫子,也都依照律例发配沙门岛。其后二代,不可入仕。
当今念及山长没有真正涉案,便只责令其自个儿向国子监递了辞呈。
而此次参加鸳湖书院考核的学子,本该按照往常惯例,再无入仕之可能,可此次当今特意指出,令郗声查明作弊之学子,无辜学子在六月另开考场,由国子监祭酒亲自命题监考。
乔晋河听到这一断案,不由对着乔言感慨。
“顾家也是歹竹出好笋了。顾阳盛那般汲汲营营之人,能有顾景舟这样的儿子,也是烧了高香了。”
乔言闻之,也不过笑笑,顾阳盛的案子她并没有那么关心。
乔列道:“顾景舟这么做,也算是保全了整个顾家了。只不过,到时没想到,竟然是顾阳盛害了父亲。”
当今与乔晋河所谈之事,也只有乔言听了全程,乔列并不知晓这当真谈到了什么。只是乔晋河的身份,桓皇后却是没有瞒着乔列的。
顾阳盛在被郗声控制之下,还要买通府中丫鬟,来害乔晋河,乔列想不通,顾阳盛与乔晋河之间有仇有怨,却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思及桓皇后略显模糊的言辞,便猜到了,这当中恐怕还有先帝的影子。
三人正在厅中说着,刘管家却来报,外边有客到访。
乔言正疑惑,乔列抬眼便看见,跟在庆王的内侍,趾高气扬地走进院中,他身后跟着一群下人,手上皆是捧着不少礼物。
“那是霖公子身边的下人?”乔言不太确定。
乔列微眯起眸子,无害的杏眸中却透露出一丝危险。
这内侍这般肆无忌惮地登门造访,又带来这些东西,总不会是庆王听闻乔晋河病了,着人来探望吧。
内侍打一进院子,那眼珠子便盯着乔言不放。
乔列见此又怎能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乔晋河见来者不善,眼眸之中亦是聚起了一层寒星。
“不知先生来此有何贵干?”乔晋河坐在首座上,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乔列只看了刘年一眼,刘年便默不作声地出去了,他跟在他家公子身边,许多便是乔晋河也不清楚的事情,他确实知道的。
近十年的相伴,乔列一个眼神,刘年也便知晓了他是什么意思。
内侍对于乔晋河的态度多少有些不满,但想到,可能是自己未报身份,才让乔晋河慢待了。
“我乃是庆王殿下身边伺候之人。”内侍从腰间掏出腰牌,自报家门道。
虽然庆王曾道,在秀州府要低调一些,内侍本想让秀州府的官员出面,将此事办妥,可没想到,秀州府出了一茬事儿,官员变动极大。
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个合适之人办理此事,内侍只得自个儿主动上门。来之前,他也谈听过,这乔老爷身患重病,时日不多,而那乔小公子虽然同乔小姐定下了婚约,可却想着要去甘州。
他心道,乔家小姐这般美人,恐怕那极宠爱女儿的乔老爷,应当也不想女儿独守空房吧!再者,依桥小姐这般美貌,乔小公子若常年不在秀州,若有心人觊觎她,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美人,放眼秀州府,可不是谁人都能护得住的。也只有像庆王殿下这般天潢贵胄才能护得住吧。
乔晋河看也没有看那腰牌,只问道:“不知是庆王殿下有什么吩咐还是?”
内侍脸色不虞地望向乔晋河。
乔列对道:“皎皎你先带父亲进屋休息,此事我来处理便是。”
乔言看了看那内侍,又望向乔列点了点头,扶着乔晋河便要进屋。她已然猜到了那位霖公子应当便是当朝庆王殿下。
可那内侍却大声道:“慢!我此来,是替庆王殿下向乔老爷求亲的。”
乔言愣了愣,转念便想到了,眼前这内侍前来,恐怕是冲着她来的。她面色不由沉了下来,往日里和善温润的桃花眸也染上了几分阴沉。
内侍笑望着乔晋河,他招了招手令人将往日里他替庆王纳美人所需的礼物呈上,此为妾礼。
“我乔家女儿,绝不为妾。”乔晋河看着内侍令人呈上来的妾礼,心中不由堵了一口气。
“乔老爷又何必拿乔。给庆王殿下做妾可比给个寻常做正室来得荣华得多。”内侍沾沾自喜地劝说着乔晋河,嘴角挂着自得,“乔老爷当真不想与庆王殿下结个亲?”
“此事绝无可能。先生请回吧。”乔晋河冷眼看着他道。
乔小公子可不见得护得住这般美人。”内侍道,“乔小姐若入庆王殿下府中,定会得庆王殿下宠爱。”
乔晋河闻言不禁气急咳嗽起来,他连道了三声“荒谬”。乔言扶着乔晋河,忙到了一杯温水给他。
乔言想说什么,却被乔晋河制止了。
“乔老爷,我可奉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内侍脸色僵住望向乔晋河。
以往他受庆王之命,所纳来的美人,哪家不是感恩戴德,从未有一家如乔晋河一般,直截了当的拒绝。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揣测庆王的心意,想将这般绝色纳了,到庆王面前邀功,却不曾想碰了钉子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乔列冷声骂道,“真当我乔府是任你欺凌的?”
“乔小公子好大的口气!”内侍尖利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他本想给乔府一个礼待,却不曾想,乔府之人这般不懂事。
“你主子尚且未曾与我这般说话。”乔列睨了那内侍一眼。
乔晋河冷凝着眉眼望向内侍。
内侍通身一寒,一时间竟忘了如何言语。
乔列的脸色如浓黑欲滴的夜色,望着那内侍的眼神再不似像看一个活人。
“刘管家。将人赶出去。”他勾了勾嘴角,冰冷的眼神望着内侍,不带一丝情绪说道。
刘管家本还有些顾忌这内侍背后庆王的身份,但听到这话,便指挥着护院开始动手。
内侍回过神来,依旧嚷嚷着,色厉内荏地说着要让庆王给乔府好看的话。
“把这些东西丢出去,把他们的嘴堵上。”乔言道,“将人安好无损地送回庆王下榻之处。”
乔列接着便道:“告诉庆王,身边的狗该管束还得管束。”
乔晋河被气得狠了,他尚且还没死,便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起他家皎皎来,他若死后,他家皎皎又该如何?
“阿爹。”乔言担心地看着乔晋河,“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阿爹犯不着这般生气。”
乔列亦是道:“父亲放心,我定不会让皎皎受那些委屈的。”
乔晋河颇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刘年便回来了,在乔列身旁耳语了几句便有退下了。
乔言望着乔列没有说话,若是此时她还没发现什么端倪,那她先前在府衙便白看了那些案卷,郗声也是白校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