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香久次郎是个喜欢热闹又好面子讲排场的人。但同时因为出身的关系,这位也是个比较抠嗖儿的主。
虽然他经常自掏腰包的请炮楼子里的手下们吃吃喝喝,不过这可不是他大方和爱当冤大头,而是因为他老家是“大阪”的。
因为日本的大阪是从“江户时代”到“明治维新”可以说是从古至今吧,在日本一直就是个商业气息很浓重的城市,它就类似咱们中国的天津和上海。
所以大阪人的见识,也比日本其它地方的日本人见识广,而且因为从小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长大,那大阪的人都会做买卖(这跟咱们中间的温州人还很像),从小就摆摊走街串巷的,所以大阪人都非常的会算计。
他们既知道和气生财,也知道最好谁也不得罪,而且还能充分的分配自己的钱财,让自己不花冤枉钱,还能赚到最大的利益。
原香久次郎那么阔气,能成天请炮楼里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是他有钱没地花闲的,而是因为他有他自己的那个勾勾心,他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把炮楼子里的人都给绑在一起,给他创造出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就是做生意的条件,只有把炮楼子里的人都安排明白了…他才能开始做买卖。
因为只有那样,那些第十八师团的土鳖穷棒槌儿们,才会因为吃自己的那点“喂狗食”,而嘴短和尝到了甜头,还有和自己已经拴到了根绳上,才不会去军部告发自己。
而原香久次郎之所以听到自己的老部队来了那么开心,其主要的原因,还并不光是他要看见老乡和老战友而开心,还是因为他的老乡们把他做买卖的“货”也给带来了。
(二战时期,日本军队的征兵制度,是有地域区分的。比如:日本第二师团的兵大部分都是从“北九州岛”和“北海道”招的兵,第五师团的兵大部分是从“关东”地区招的兵,而第四师团则都是在“大阪”和附近招的兵。
日本的这种作法是在“明治维新”时,向英国学的征兵制度,用这种方法征兵可以提高士兵的集体荣誉感,在作战时也因为大家都是同乡有感情,互相配合和信任度也会非常的高,
顺便说一句,用这种方法征兵,咱们中国在秦朝的时候也用过。而在汉朝时,东方朔还说过:“同乡之兵则心齐!”
老祖宗留了的东西都被外人学去了,而自己家里的人,还玩了命的去外人那里学去,这不得不说是中国教育界的一种悲哀………)
既然同乡要来了,那热闹的庆祝欢迎一下,那自然是得有的,虽然敲锣打鼓、列队相迎、手拿小旗、高声欢呼那样是有面子也热闹,但那样的话花的钱也不能少了,让自己自掏腰包花那个钱,原香久次郎是怎么也舍不得的。
所以原香久次郎在接到那个电话后,就坐着挎斗摩托车,去镇子里准欢迎的东西了。
虽然他刚来中国不久,但中国的那句“入乡随俗”这话他还是懂得,中国人遇到喜庆事儿,那浑身披红、放鞭炮、敲锣打鼓啥地,那怎么地总得有点。
但让他拿着枪逼着中国的乐队(戏班子)来热闹,那种得罪人的事儿,只有第五师团那些缺心眼的山炮才会去干,对于向来秉承“和气生财”第四师团出身的原香久次郎来说,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干的。
但让他花钱去雇乐队,那他也是绝对不会干的,因为他觉得那太不值得了,往自己兜里揣钱还行挺舒服的,可往外掏钱那也太不得劲了,光想想、那就肉疼加心疼的了……
要不说有那么句话叫:小智从政,大智经商哪!
那做买卖的人的脑瓜就是好使,要是着别人遇到这既不想花多钱、还想热闹这事儿就犯愁了,可原香久次郎在撂下电话后,就立马想到了一个既可以把欢迎仪式搞的热热闹闹,又不用花太多钱的一箭双雕的好方法。
那就是去镇子里把中国乐队的东西什么锣、鼓、唢呐、二胡、三弦、镲什么的乱七八糟的都给租了下来,然后把它们都装在了摩托车的挎斗里。
原香久次郎在租那些乐器的时候还挺仗义,给人家留了押金和付了租金不说,还给人家立了字据。
等把东西都给装上车后,这原香久次郎把车斗里的乐器挨个的检查了一遍,结果他发现一般的东西,自己都能给捅咕响(他那是瞎JB乱敲响的),唯一那个小喇叭(唢呐)自己怎么也吹不明白。
要不说隔行如隔山哪,这原香久次郎捅咕了半天没捅咕响后,就把气乎乎的唢呐又给扔进了挎斗里,然后就一抬手让负责驾驶摩托的日本兵,把车往开在镇子里的“婚丧用品”店开去了。
他去婚丧用品店的目的,其实是想买点鞭炮和红绸子还有红花什么的装点一下炮楼子。
谁曾想在那“婚丧用品店”的门口,他就看见有个老头蹲在地上,挨个的拿着摆在他面前的10多个唢呐,鼓着腮帮子在那吹。
(吹唢呐的这老头,是婚丧用品店老板他老爹,他正在帮他儿子检查新进的这批唢呐的质量,所以他得不时变幻吹各种曲调,才能检验出唢呐的质量。结果就在他正吹“送殡丧调”的时候,让原香久次郎给听见了。)
“啊…骚嘎儿,老人家,你地这首曲子,吹得实在是太呦西啦儿!”原香久次郎坐在挎斗摩托车的后座上,歪着脑袋用他那说的不怎地的中国话,笑着向那正吹着唢呐的老头说道。
吹唢呐的那老头听见有人夸他后,心里是顿时升起了一丝的得意之感,结果等他抬头顺着声音一看,发现竟然是个日本军官坐在摩托车上向他说的。
他先是一愣儿,然马上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的向原香久次郎回了句:“哎呀…太君好,太君您好!”
“嗯…呦西,老人家,你地…一会儿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可以吗?”
当原香久次郎面带着笑容、撇着大胯、一边手把着他挎在腰间的指挥刀的刀把子,一边说出这句话后,把吹唢呐的那老头当时就给下了个一哆嗦。
“哎呀…太君啊,我良民啊!”老头赶忙哈着腰向原香久次郎说道。
“啊…老人家你地误会了,我是想请您去我们那里,为我们演奏你刚才吹的那首曲子,我是想用它来当做欢迎我同乡的贺曲,我没有别的意思……”原香久次郎客客气气的向老头说道。
老头听完原香久次郎的话后,先是一愣儿,然后一脸疑惑的向他问道:
“啊…那个,太君啊,这首曲子可不太适合做欢迎贺曲啊,要不…您还是换一首曲子吧!”
“嗯…老人家,我知道你们中国说话的含义是很多的,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您……不想帮我这个忙啊?”
原香久次郎听完老头说的话后,以为老头是在找借口推脱他,就扭头看了一眼正从他身边经过的一队日本巡逻队,然后就又用手一边抚摸着他腰上挎着的那把指挥刀的刀把子,一边用阴冷的口气向老头问道。
“啊、啊…太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帮您,不过确实不能用这首曲子当欢迎……”
老头的话刚说到这………
“没事儿…就这首曲子啦,我听着挺好听的,那个…一会儿你跟我去我们那里排练一下,晚饭就在我们那里吃了,明天早上我的同乡们来的时候,你吹上它一首你刚才吹的那首曲子,热闹完了之后,我就送你回来,放心…我不让您老白受累,我付您佣金。”
“那、这、这、我、我得和我儿子说一声啊!”老头一边回头不住的往婚丧用品店里看着,一边磕磕巴巴的向原香久次郎说道。
“谁是你儿子?”
“就这家店的老板。”老头回身用手指了他身后的店铺一下后,向原香久次郎说道。
“啊…我正要去你家买东西哪,我就直接和你儿子说了。”原香久次郎说完,抬腿迈步就走进了店里。
此时,店里的老板正和一个小伙计从后院往前面的展位上,搬着一对刚糊好的“金童玉女”,当他把“金童”摆在展位上,就回身想往店门口走帮他爹把唢呐收回来的时候,迎头就和正往店进的原香久次郎打了个照面,把他就给造了个一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