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一瞬，花厅内的声音又重复喧嚣。

“陆小凤又算什么呢？不过是年轻罢了。”

“是呢是呢，王姑娘漂亮又心善，哪里用得着愁人喜欢。”

莺声燕语此起彼伏，姑娘叠声安慰，只却枝还坐在原位上，沉静静闭口不言。

一看到那个恍如明月的女子，她便想起那个姓陆的英俊少侠常常绕着这女子打转。听这话音，这少侠像是走访花街柳巷，从这点上看那恍若明月的女子的确值得安慰。

但她只觉得无措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贵人的事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稍等一下。”裴信玉抬手下压，摁住了这一片热闹：“陆小凤怎么了？”

她其实并没听到之前花娘对陆小凤的声讨，只记住自己推门进来的那一瞬寂静。

裴信玉的目光在房间里几个说话的姑娘身上转了一圈，看见在这话一出后她们脸上纷纷涌上“说错话”的后悔神情。

只还是没人回答她的问话。

“陆少侠流连其她花楼。”却枝轻声道，就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轻柔地为这女子说明情况。

花厅里的目光汇聚过来，却枝下意识扯出一抹妩媚的笑，却发现这些目光竟带上些许感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些同伴。

贵人温煦地向她道谢，却枝扯了扯嘴角，只道不必，冷淡偏头做出不感兴趣的态度，贵人果不其然转移了目标。

“不必理会他。”她听见裴信玉这般说道，甚至还抿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这个微笑让其她姑娘都松了一口气，重新恢复到却枝熟悉的、各不干扰的小团体状态。

明明并没有过去多久，却枝却觉得这一幕有些陌生，毛骨悚然的陌生。她搓了搓胳膊上倒立的寒毛。

“说真的，你最近求神拜佛攒的好运气都用在今晚了吧。”思思凑到她耳边笑道，“你运气真好，刚来就碰到王姑娘今日得空。”

她摸了摸却枝的脑袋，终于注意到她的沉默：“你怎么了？”

“我听说这个小花厅是由王言衣向妈妈讨要的。”却枝从脑海中翻出以往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传言。

她从思思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贵人有这么好心吗？”却枝的声音压得很低，近乎耳语，她确信其她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台上的先生恰在此时投来一瞥。

却枝心下一跳，匆匆忙忙地补上一句“我是说，她离我们太近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影响，先生似乎因为这句话离开了目光。

“你也觉得王姑娘很快就会走？”思思的笑声很轻，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睛中带着些光亮：“这是当然的吧，鸿鹄不应该栖息在沼泽里。”

却枝明白思思的意思，她们是同一间房的住客，自然有过夜话。她一直渴望被俊杰带离花楼——思思一直认为自己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休息的沙漏已尽，却枝看到纤云翻过沙漏，花厅里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但先生并不像是要上课的模样——思思抓了她袖子一把，但却枝没有行动，所以思思就放过她的袖子，跟其他学生一起围上裴信玉。

却枝愣了一会儿，听见不远处的讲解后明白思思为什么会说她的运气不错——裴信玉的讲解清晰而透彻，清凌凌的声音像一汪清泉自满是迷雾的山上奔涌而落。

却枝呆呆地望着花厅另一头的热闹，悄悄在这孤零零的角落里用胳膊环住自己。

“你没事吧？”纤云问，收到“不劳关心。”的冷淡回应。

***

“简先生要走了？”裴信玉笼袖一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侧头问陆小凤。“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们打什么主意？”陆小凤一边说一边笑，边上的小贩见他们俩男俊女靓，不失时机举起手上的木雕：“尺素在鱼肠，鱼刻传书哟`”

裴信玉抿嘴一笑，走到小贩摊前——小贩显见是做男欢女爱的买卖。只见摊上琳琅满目摆着木雕，鱼雁兼有，还有一些桃花木钗。在他面前还有一布工具，尺寸各异，显见是做修缮之用。

“您的买卖怎么做？”

见漂亮姑娘有意，小贩更是来了精神，“您瞧。”他手在鱼木雕上一滑，那鱼身忽然就一分为二，露出半弧形的空荡内囊：“这儿就是传信的地儿。”

他用指头点了点另半边刻有‘白头偕老’的实心，“我这儿也有空白的，您若有字，我给您现刻也成，这个不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