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睢满腔无处发泄的闷气,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抓起钥匙钱包就跟着俞倾出了门。
分手时,严睢让俞倾把车子也带走,俞倾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车子本来就在他名下。今天,严睢成了名副其实的乘客,想了想,没上副驾驶座,和严依一起坐进了后排。
一路上,严睢都在想,他刚刚是想跟俞倾解释什么?
我昨晚可不是为了你借酒浇愁,还是,我真的很想你?
严依只是常规的发烧,在医院打了点滴,开了药,两人就带着她回家了。
俞倾自说自话地用起了厨房,给严依煮了粥,又哄着她吃完药,给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陪着她入睡。
严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几秒后,倏地睁开,看俞倾还在不在。
对上俞倾温柔的眼眸,严依鼻腔里幸福又傲娇地哼一声,闭眼。
几秒后,又倏地睁开。
俞倾好笑,“你在干嘛?”
严依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鱼爸。”
“嗯?”
“你今天能不能别走了?”
“……”
俞倾默然。
他想起严依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他和严睢还没在一起,一天晚上,小严依非要跟严睢一起睡,严睢拗不过,答应了,可第二天他有一场考试,一早就要赶回学校,严母怕他被小严依搅扰得睡不好,待小严依睡着后就把她抱了回去。
小严依醒来后,发现严睢不在身边,任由严母怎么哄都还是哭个不停。
很多年前的事了,严睢以为严依老早忘记了,却在前不久不知聊到什么往事时,被严依冷不防地翻旧账——她一直记得。
也许严依自己都觉得翻篇了,屁大点事。
可她一直记得。
等哪一天,学会不再相信,就彻底长大了吧。
严依紧张兮兮地望着俞倾。
俞倾笑,“好。”
严依睁大眼睛,“真的吗?”
俞倾:“鱼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严依从被窝里伸手,“拉勾!”
俞倾从严依房间出来,迎面碰上假装路过的严睢。
严睢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装模作样地冷着脸,“你睡房间吧,我去书房搭张床。”
“不用,”俞倾说,“我睡书房。”
书房已经被严睢趁着刚才这段时间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晚上,严睢破天荒地下厨,简单地煮了个面,俞倾没拒绝。严依在房间吃,两人则在餐桌面对面地坐着,各自低头沉默嗦面。
面嗦到一半,严睢硬着头皮尬聊,“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
“哦……在哪?”
“离这挺远的。”
严睢卡住。
连地址也不肯告诉他?
至于么。
“那你上课……方便么?”严睢又问。
“我调到另一个校区了。”
“……哦。”
沉默。
“对了,”严睢从裤兜里揣出一张银行卡,搁到桌面上,轻轻推到两人中间,“这你拿着吧。”
俞倾停下动作,抬头,静静地盯着那张银行卡。
“密码没变。”严睢说。
“什么意思?”俞倾看向严睢,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冷得毫无生气,似笑非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分手费?”
严睢愣住。
他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一种出于直觉的行为。
两人一起生活八年,严睢知道俞倾工资不高——至少对比起他,真的不高。虽然家里的大头支出都从严睢这边走,但俞倾平日里没少给家里买吃的用的,更没少给严依垫各种补习班、兴趣班的学费,以及给严母垫医药费,每个月再往家里定额寄一笔生活费,俞倾这么些年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严睢只是希望俞倾这突如其来的新生活稍微顺利一点。
他现在感觉,他可能又踩雷区了。
“好啊。”俞倾把银行卡揣衣兜里,假笑,“谢谢老板。”
严睢:“……”
他以为自己是要把钱跟他算清楚么?
这些年,彼此千丝万缕的关系,盘个明明白白。
然后恩断义绝。
不。他不是这样想的。
严睢想解释,可俞倾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严睢索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