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回到酒店,非闹着严母带她去小花园玩。酒店花园晚上也亮着五彩斑斓的灯,还有各种花团锦簇的秋千、摇椅,很适合小情侣在夜色里谈人生。
严睢就是被这花园的图片吸引,才定的这家酒店。
严母看得出俞倾因为严睢的事情绪不好,今天又累了一天,不想再烦他,就自己带着小严依下去了。没想到严母就带小严依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小严依就不见了。
小严依这年7岁了,上小学一年级,已经是开始懂事的年纪,理论上不需要大人时时刻刻看管着,严母也就松了一下心。现在严母肠子都悔青了。
俞倾飞奔下楼,六神无主的严母急得跺脚,“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严睢……”
“阿姨,现在打给他也没用,”俞倾心里也急,面上还得强作镇定,温声安慰严母,“依依应该还在酒店里,我们先问问工作人员。”
两人满酒店地疯找。严母不懂外语,言语不通,叽里咕噜半天,往往啥也没说明白,还是得靠俞倾。俞倾直接去找前台要监控,沟通了半天,一贯温文尔雅的俞倾都急得想打人了,经理才授意安保处去调监控。
俞倾正和工作人员一起筛查监控,手机响了。
是严睢的声音:“怎么回事?依依怎么丢了?”
俞倾愣了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安保室门外,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知道,应该是严母给严睢打电话了。
严依和严睢都是她的血亲。出了事,她最想依赖的还是亲儿子。
俞倾能理解。
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沉了沉。
俞倾条件反射想说依依是在和严母去小花园的时候走丢的,第一个话音冲到嘴边,倏然顿住。
把话连着口水一同咽回去,俞倾两秒钟之内就组织出了另一个说法,简单地告诉严睢,小严依是在酒店里走丢的。四星级酒店安保很严,查一查监控,应该很快就能有线索。
严睢:“查到了么?”
俞倾:“正在查。”
严睢在那头沉默了片刻。
严睢:“俞倾,你就是生我气,也别……”
严睢没往下说。这句话在他脑壳里冲天而起,半句溜出了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可俞倾听到了。他能补完后半句。
俞倾:“你什么意思?”
严睢无声地叹口气,“没什么。”
俞倾:“你是说我故意弄丢依依?”
严睢:“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确实不认为俞倾会歹毒到这个程度。俞倾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俞倾太生他气,疏忽了对依依的照顾,倒是有可能的。
严睢:“但你可以早点告诉我。”
接到严母的电话后,他的怒火腾地就蹿起来了,跟俞倾打这个电话,他已是竭尽全力地收敛。7岁的女儿走丢了大半个小时,作为亲爹的他才得到消息,这他妈谁能淡定?
当年那一出还不够惊险么?
他费尽对俞倾所有的爱,才控制着自己不说出一句难听的话。
他很清楚,那些一时之快的言辞,将来会让自己后悔的。
俞倾很轻很轻地笑了笑,“告诉你有用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得严睢哑口无言。
严睢:“俞倾……”
俞倾:“回头跟你说。”
啪地挂了。
不是他耍脾气,而是监控里出现了小严依的身影。
好吧,是在耍脾气。他现在很想和严睢大吵一架,再和严睢说下去,他怕他就压不住自己了。
他想发泄,尤其想对严睢发泄。
可是不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照顾严睢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而且,他很怕。怕若是真的和严睢丑陋地撕破脸皮,有些事情就回不去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不择手段地维持体面。
小严依确实没走远,一个人晃了半天还在酒店里,最终是被一个保洁阿姨发现的,俞倾循着监控追过去,保洁阿姨正好要把鸡同鸭讲的小严依送到前台。俞倾冲过去,蹲身,一把搂住小严依,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他憋着满腔的气,对小丫头却一点儿也发不出。他本该训斥她,说多少次了,不能一个人乱跑,会让奶奶和爸爸担心死的,出口的却是柔声的一句:“依依,不怕,爸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