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能去玩,小严依一秒投敌,一秒忘记跟严睢的深仇大恨,乐得原地转圈圈。
一家四口除夕当日起飞,从米兰中专,大年初一才到都灵。严睢一路上订的都是三星级以上的酒店,威尼斯那站还订了当地最豪华的酒店——达涅利酒店。俞倾越发忧心了,在飞机上就一直掰着手指头算账,严睢抓着他的手,把手指头按回去,“来都来了,别瞎想了。”
俞倾:“八千多一晚的酒店,你也下得去手。”
严睢年薪是高——相对绝大部分同龄人而言,可他们家的开销也不低。其实他们的生活不奢侈,两人都不用什么大牌,可以说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刀刃上,架不住刀刃太多。
房租和日常用度就不说了,小严依一个兴趣班每个月的学费就大几千,严母身体不好,日常得嗑药,身体再出点儿问题就得往医院跑,各种大事小情凑起来,哪哪都是得砸钱的窟窿,平日里严睢买包20块的烟、俞倾叫顿贵一点的外卖都要犹豫一下。
俞倾掐指一算,这么一趟折腾下来,严睢怕不是好几个月的工都白打了。
严睢没脸没皮地笑,“为了我的小宝贝们,值得。”
特意强调了“们”这个字眼儿。
俞倾对这土味情话并不买账,心怀最后一丝希望,“那八千多的酒店现在还能退么——”
严睢:“退不了。”
俞倾:“……”
脸上每一处纹理都慢慢写着“败家”二字。
严睢不乐意了,“你别整得跟咱家要破产似的,你男人我挣得起也花得起,就不能对你男人有点信心?”
他们坐的是商务舱,严睢这话说完,狭窄的走道另一边座位上的中年男人从杂志里抬头,表情复杂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闭嘴吧。”俞倾轻声结束话题。
为了这次意大利之行,严睢另外申请了年假,加上周末,拼拼凑凑有两个星期,平均一天半到两天一个地方,算是勉强够他们逛完这七个城市。行程自然是很匆忙,但能来一趟就不错了,还想要啥自行车?
他们初一早上抵达都灵,花了一个下午和次日一个早上的时间逛完了玛德玛宫、MAO东方艺术博物馆、GAM现当代艺术画廊、阿涅利家族私藏美术馆和都灵埃及博物馆。第二天晚上就从都灵前往佛罗伦萨,到佛罗伦萨时已是深夜,小严依支着一双小短腿蹦跶了一天,早就累得在车上睡着了。
严睢在佛罗伦萨订的是四星级酒店,两个豪华套间,在最顶层,有一整面落地窗和天窗,还非常浪漫地在落地窗边安置了一个浴缸。
俞倾一开始接受不了这么羞耻的设计,结果被严睢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薅到浴缸里了。
俞倾背对着严睢,被他环抱着,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两人同时感受着热水与对方身体的温度。浴缸两边各放着一杯红酒,透过落地窗往外望去,一半是繁星点点的夜空,一半是流光璀璨的城市。
嗅着爱人的气息,抚摸着爱人的肌肤,严睢忽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切地感觉到,他爆的那些肝、熬的那些夜,还是有点儿价值的。
俞倾抓住严睢的手,“别摸了。”
他们一进门,洗澡前就没忍住做了一次,洗澡时又没忍住做了一次,这之前是将近20小时的飞机及马不停蹄地逛了两天,现在俞倾随时能在浴缸里直接睡过去。
他怕严睢再摸出点什么来,他这把老骨头承受不住。
两人正是欲望最旺盛的年纪,要不是严睢常常被加班掏空身体,他简直可以每天都索求。好不容易严睢能有个完整的周末,他能抱着俞倾在床上腻歪一早上。
俞倾强忍着困意,不舍得睡,今天他和严睢一起徜徉在这些历史悠久的博物馆之中,令他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毕业前,又回到了他和严睢初识的那一天。那时的他们还可以称之为少年,还在用自己的想象描画着未来。他和严睢又聊了很多,两人又勾起了说不完的话题,如果可以,俞倾真希望他们这一辈子就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下去。
旅行才刚刚开始,他已经体会到了不得不结束的遗憾。
所以他不舍得睡,他不愿意睡。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意大利之旅,也可能会是唯一一次。这半个月里,严睢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属于他的,这是第一次,他对这个男人彻骨的思念和占有欲得到了满足。
一辈子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可以。往后余生,他耐得住每天那12小时的寂寞。
严睢被俞倾按住手,不再乱动,把脸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一口气,以鼻尖摩挲他的肌肤,声音很低,“俞倾。”
“嗯?”
“我们……”
严睢停住了。
他想说,我们结婚吧。
那一年,意大利的同性婚姻尚未合法化。但意大利到荷兰也就一千多公里,放在中国,不过是从南方到北方的距离。
如果真的中途转道荷兰,意大利的行程就会被打乱,他们期盼已久的艺术之旅不得不中断。
为了一场婚礼。
为了一场突如其来、说走就走的婚礼。
严睢愿意。
严睢的五指在温热的水面下缓缓嵌进俞倾的指缝中,俞倾突然预感到他要说些非常重要的事,没有追问,呼吸很轻,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
俞倾偶尔也想过,他们算是什么关系?
同居男友?
他对于严母、小严依,又是什么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