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倾买了一大包礼盒装的大白兔奶糖,够小严依吃一整年,又买了一只几乎比小严依还大的正版泰迪熊,颇有点交情不够,贿赂来凑的意思。小丫头单纯得紧,很给面子地乐得当场起蹦,抱着泰迪熊不撒手,还嚷嚷着要吃糖,要吃个够。严睢被她闹得不行,答应今晚让她吃三颗,小丫头鼓着腮帮子抗议,严睢恐吓她,再闹,再闹就把那三颗糖也没收了。
“爸爸坏人!”小严依赶紧把糖抓过去,藏到口袋里。
小孩子适应性强,现在已经能毫无违和感地喊严睢爸爸了。毕竟从她出生时起,严睢就没少带她。
俞倾在旁边笑看着。小严依斗不过严睢,就拱到俞倾怀里求安慰。
吃完饭,严睢把餐盘碗筷收拾进厨房,俞倾不好意思干坐着,也起来帮忙。严母拉着小严依,溜进了房间,待严睢和俞倾收拾完最后一轮,从厨房出来时,空荡荡的餐桌上赫然多了一个生日蛋糕。
严睢:“……妈,我不是说了我不爱吃这玩意儿么。”
从他记事时起,他就明确表达过他不爱甜食,尤其不爱生日蛋糕。严母充耳不闻,从他记事时起,每年生日都要给他买个生日蛋糕,再小也要买,哪怕买个纸杯蛋糕往上插一根蜡烛也是个仪式。严母不知哪来的坚定信念,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是没有灵魂的。
严睢:往前追溯一百年,您老人家这就是崇洋媚外的行为。
严母还没说话,小严依就欢快地嚷道:“我爱吃!”
严睢一脸我已经懒得吐槽你们这种明目张胆假公济私的行为了。
俞倾看了看严睢,没说什么。
严睢也没解释什么,假装无事发生。
三人给生无可恋的严睢唱完生日歌,逼着严睢吹灭蜡烛,切蛋糕,小严依吧唧吧唧地吃得一脸奶油,严睢一边嫌弃一边给她擦。小丫头平日睡得早,一块蛋糕还没啃完,就跟电量告罄似的,抱着泰迪熊,脑袋一歪,张着小嘴巴就开始犯困,小辫子都沾奶油上了。
严母放下蛋糕,抱起小严依,“我带她刷牙睡觉了,严睢,你再陪小俞聊聊。”
眼神带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严睢。
严睢:……妈,眼睛里的口水收一收。
小严依在严母怀里迷迷糊糊地,突然喊一声:“爸爸!”
“哎。”严睢应道,起身揉揉她脑袋,“乖,奶奶带你睡觉去。”
小严依又喊:“小鱼哥哥。”
被翻牌子的俞倾有点意外,也起身凑过去,笑,“我在。”
“小鱼哥哥,”小严依的大眼睛里闪着光,“你还会来吗?”
俞倾愣了愣,“来。当然来。”
小严依心满意足地被薅去刷牙了,俞倾望着她脑壳上一蹦一蹦的两根小辫子,这一刻竟有点儿羡慕白捡了个女儿的严睢。
只是一点儿。
“东西放着吧,等会我回来收拾。”严睢说,“我送你去地铁站?”
“好。”俞倾说。
出了家门,俞倾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
严睢故作潇洒地轻笑,“没什么好说的。多大年纪的人了,谁还正儿八经过生日。”
这话半真半假。今年的生日还是严母提醒他的,这也是严睢正式成为打工人后的第一个生日。
严睢不想过,严母坚持要过,这天是她生他的日子,他不在乎,她还在乎呢。严睢无言以对,行行行,她老人家开心就好。
严母让严睢请些朋友回家吃饭,热闹热闹。严睢翻了一圈通讯录,发现不知道该叫谁。
他大学时期就没什么关系近的朋友,他家在本地,基本不住宿舍,整个大学又都忙着搞钱,不参加学生会,不参加社团活动,不参加班级聚会,同学们平日里的吃喝玩乐他也一概丑拒。一开始也有人想把他拉进小圈子里,被他推了几次,大家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久而久之,严睢就成了个带有传说色彩的独行侠,同龄人抠着生活费过日子的时候,他已经能养活一家子了。
工作后,同事倒是不少,一个五百强公司,光他们这个部门就浩浩荡荡数百人。但初入职场的严睢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个原则——不与同事私交太深。他也会参加部门聚餐,偶尔下班和同事们一起泡个吧,喝个小酒,可那对严睢,实际上也属于工作的一部分。
高中同学还幸存的不是没有,但大多是在通讯录里躺个尸,保持联系的很少,联系必是有事。为了个生日把人叫来,严睢自觉有点矫情,也有点可悲。
也可能这一切都是借口。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再见俞倾一次的理由。
再三叮嘱严母别给他整什么蛋糕,当做一顿家常便饭就行,严母可好,亲妈,亲自动手拆他台。
俞倾没再追问,从厚厚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给严睢,“生日快乐。”
严睢一怔,低头看,俞倾掌心里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严睢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