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凶巴巴的。
卯城的人,现在都这么可怕了咩?
陆枝枝带着情绪,有点小小不爽地跨在后座,程礼把邮差包往前面挪了挪,给她留出些许空间。
薄薄的黑包上,起了很多毛球,连带着包底还破了些许针眼大的小洞。
看上去,就像这个城市一样破败。
“取好钱了吗?”程礼轻车熟路的丢给她一个头盔,有点不悦的问。
陆枝枝捧着头盔,找了很久带子才笨拙地安上脑袋,“取了。”
啧。
好香的头盔……
一种很好闻的,淡淡的丁香花味儿。
和坐在前面的少年,一样清淡。
卯城是个很奇葩的城市,占地小,但居民区很分散,全城的ATM机总共就没几台,取个钱都贼不方便。
所以,她刚刚去银行一次性取了五万,想着怎么着也足够应付接下来的三十来天了。
“嗯,抓好。”
话音刚落,程礼的车就飞了出去。
陆枝枝还没准备好,自然吓得慌忙乱抓东西保持稳定,她没犹豫地一把抱紧程礼纤瘦的腰,结果硬硬的腹肌硌手硌得人贼慌。
啧,身材这么好的?
“……别抱我。”程礼的身子大幅度的颤了起来,像是非常不适应这种该死的柔软和女孩天生的清甜,“后面手底下有抓的东西。”
“哦。”陆枝枝脸上烧得慌,自然也因为不小心碰到男孩子而不好意思,她羞涩地应了一声,倾斜身子又往底下抓。
后视镜里看她时,程礼红了眼,暗暗的骂了句“操”。
他妈的,真没能耐,遇到老熟人都不敢打招呼。
有这么懦弱吗?
看着她终于安全,他心烦意乱地拧了拧车的加油把儿,把摩托车开得更快了。
陆枝枝自然不知道程礼的诡秘思想,猝不及防地赶紧抓稳扶手。
她狼狈地贴近他的后背,想躲点扎脸的大风,可程礼的心跳紊乱又剧烈,隔着这么多器官陆枝枝都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
程礼在想,她为什么不重新抱他?
很多年前他耍这么幼稚的把戏时,她总会配合。
配合地不听他的话,固执地从后面抱上他。
真是年少不懂事?那些东西不该放心上?
可陆枝枝却没他这么多心思。
听着他紊乱的心跳,她第一反应就是——
嗯?这是怎么了?
他有心脏病咩?
喧嚣的狂风中,翠绿的香樟树往后面倒去,无垠的碧天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细密的网,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网络住漫天金色的桂花。
陆枝枝在程礼背后软软地扭动了下婴儿肥的脸,犹豫了很久很久,才敢眨巴着圣罗兰大眼睛,奶着声音天真的问他:“同学,你心跳很快诶。”
“需要吃点药么?”
“……不用。”程礼深吸口气,声线逼仄,“别说话,拽好钱!”
“哦。”
真是个势力鬼。
陆枝枝小声地抱怨着,又把头埋下去。
头盔里的人,脸红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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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很精准地停到奶奶家的单元楼楼下。
残破的老小区里,到处都是绒绒的青苔,对面那家人的爬山虎像吸扣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在墙上,在丝绦的尽头下,是烟雾缭绕的麻将馆。
麻将馆里传来一阵阵的和牌,洗牌,骂人声。
赢钱的人自然喜上眉梢,嚣张又狂妄地砸牌,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出的是个烂八万,输钱的人脾气也大,轰隆隆的丢钱,好像自己比人家赢钱的还有起誓。
难闻呛鼻的烟味,直钻她喉咙,肺部的不适感马上令陆枝枝开始有些许窒息。
“咳咳咳咳……”
好像哮喘又有点犯了……
程礼把车停了在麻将馆门口,不善地解开扣子,把头盔熟练地丢在后视镜上,陆枝枝却看呆了。
啊!好好看的男孩子呀!
眉眼如画的,太绝了……
绝对绝对是她在现实生活里看到的比小言男主还男主的大帅哥呜呜……
初中时候,陆枝枝溺过一次水,去医院做完检查和治疗后,记忆反倒变得差劲了起来。
确切快说,那次溺水前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没了。
当然,关于他的也没了。
不过失忆这事儿算坏事儿吗?
妈妈说,对半吧。
陆枝枝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边把书包转移到自己的胸前,探进当中找钱包,一边问,“多少钱?”
程礼却听傻了。
哦,原来,都是大梦一场。
她压根就没记住他。
从前捏着小粉拳,站在佛牙寺门口信誓旦旦地告诉他“程礼,我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你”的女孩,现在连他的脸都认不得了。
他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程礼突然伤感起来,他干咳了两下,强装镇定地说:
“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