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隐公既即位,将冠,使大夫因孟懿子问礼于孔子——”
朗朗的读书声在书塾里响起,屋内连接着厨房,烧着柴火,烘得暖烘烘的。自年前,也不知这徐夫子是得了哪家的帮扶,义塾像是凭空掉下了一大批银子一般,不仅吃食多添了些菜,连住处都翻新加盖了些。除了那些富家公子,原本就搬去了外面,买了宅子居住,留在书塾里,连住处也添上了些被褥。
“所以......自卑而尊先祖,示不敢擅......”祝婉儿揣着袖子,坐在案桌上,被这热气烘得昏昏欲睡。
这古时的课程晦涩难懂,眼见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就要矮在桌上,遮风的竹帘悄悄地,拉起了一道。
“姐姐——”兰亭悄声在旁边喊着,祝婉儿猛地一下从桌上惊醒,抬头看见徐夫子正捧着书本,方才走过她。祝婉儿醒了醒神,捧起书本,假意读着,脑袋却偏向窗户外,回向露出一只眼睛的兰亭,“你怎么来了?”
兰亭虽然和她差不了一岁,但也不知为何,徐夫子却将他安排在较为松散的稚子班,学些三字经之类地基础课本。祝婉儿原来还挺奇怪,转念一想,他入学测试的时候,应该太过紧张,才没有将自己的才学表露出来吧。
虽说这稚子班孩童大多贪玩,她曾去瞧过一眼,吵吵闹闹地,乱成一团,独留兰亭一人,在那群孩子堆里,表情僵硬,颇为嫌弃,不由地窃笑着逃了出来。
祝婉儿料想到兰亭不愿在那多停留,果然,没几天,兰亭就趁着徐夫子不再,时常悄悄地过来寻她玩。
平常他都是在外面碍着祝婉儿等着,今日也不知什么事,居然趁着课还没结束,就悄悄来找她了。
兰亭压低了声音,借着竹帘掩盖自己的身影,在徐夫子转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将帘子放下,祝婉儿也假模假式地跟着读了起来。待徐夫子从祝婉儿那里转过来,祝婉儿迅速扭着头,偏折一段角度,将脑袋贴过去,继续听露出眼睛的兰亭继续道:“何时下学堂,狗娃来了。”
“狗娃来了?!”祝婉儿惊喜道,却引来徐夫子的注视,祝婉儿立刻将脑袋压进书本里,一边寻着书本上读到了哪个地方,一边动着嘴,装作在读书的样子,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不防,还是叫徐夫子瞧见了。
“今日的课约莫是太容易了些。”他意有所指,将书放在桌上,祝婉儿闭着眼睛,躲闪着他的暗示,就听徐夫子继续道:“既如此,便加次测试。”
“哎——”书院里忽然传来一阵抱怨声。
徐夫子嘴角噙着笑,却不等他们叹息完,继续道:“那各位学子就准备好明日的测试,现在,下课。”
带她那句话说完,学子们由惊转喜,愣愣地在原地反应了片刻,待明白了他的话,下一秒,所有人起步跑来,书堂里登时没了人的身影。
祝婉儿提着裙摆,正准备在徐夫子没瞧见时溜走,就见徐夫子在身后将她喊停,“可是觉得这课无趣了些?”
他的话带着笑,祝婉儿立刻回身,同时回以一副笑脸,忙道:“怎么会?”
徐夫子却也没说什么,眼睑垂下,复又抬起,却是妥协了般,难得地没有多加要求,“既如此,待改日兰亭和你的课通过了,便让你二人一同读书。”
“果真?”听到这句话,兰亭不再隐藏身形,出现在了门外。
徐夫子在看到他时,身体僵硬了许多,却还是点头,别有他意,“若是不愿在那处,我对你二人,自有安排。”
“你说,徐夫子打算对我们如何安排呀?”祝婉儿方一跑出来,就问兰亭。奇怪,徐夫子原本就应当知道她无意读书,来这里只是和他做一笔简单的买卖,她授他知识,他帮她掩饰。若是调到一块,岂不是要在兰亭面前认真读书,好好做他榜样了?
一想到那些深奥别嘴的古诗文,祝婉儿嘴角一抽。
兰亭哪里晓得,不过既能离祝婉儿近些,他自然愿意,哪里还管什么徐夫子。
想到这,兰亭脚步也轻快了些。他快步追上祝婉儿,看她搓着露出来的双手,将她的手腕拉过来,双手握着,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怀里揣着,一边揣一边还说,“姐姐,这样就不冷了。”
兰亭就像一个小火炉,放在他袖子里的时候,小手热热的。祝婉儿又向他那里凑了凑,挨着他的身子,问道:“狗娃哥来做什么呀?”
“听说是日常放了假,他闲来无事,便来我们这走走。不然,回小祝村时间太少,别的地方又没有其他的意思,于是就过来蹭饭了。”兰亭专心地给她捂着手,又道:“他应当去柔娘那里了,说做了好些个菜呢。”
“果真?”祝婉儿吃了许久的书堂饭菜,整个人的脸色都快变成了徐夫子饭勺里的白菜帮子,一脸青色。
听到这个,祝婉儿也想念狗娃,于是兰亭就感觉自己袖中一空,手里一紧,整个人就被祝婉儿拽着跑了起来。
祝婉儿在前头道:“快,我们快些过去。”
柔娘一个人居住在一处宅院里的,宅子虽然老旧,但是被她收拾地十分干净。柔娘也是个知恩的人,又加上兰亭曾在暗里敲打她,让她莫要再与她那个爹爹再有牵扯。柔娘只是轻“嗯”了声,恭顺地告诉他们,有什么尽管吩咐,想来只管告诉她一声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