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夏天,是舒晚柠最惬意的一段时光,她喜欢这有大河有大山,也有热烈不拘的百姓。
府衙知事杨煦,是穆希言直接给琮阳帝引荐的,对于这个地方,舒晚柠有感情,他便也有。
虽然这在皇上面前有了扶持亲党的嫌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要让这里,成为安居乐业的典范,朝中之人,主要说起哪里最好,首屈一指必然是渝州。
这是他的政绩,也是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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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不是很细心,也不爱捯饬园子,可有舒晚柠的嘱托在前,她纵使再不耐,也总是随意地在她开垦的园子里洒了些瓜种子。
又在菜地里栽了辣椒和豆角,总算完成今年的任务。
听说舒晚柠要回来,还特意帮她把屋子打扫一遍,菜园子也泼了一次肥,松了一次土。
等到她回来一瞧:还像是那么回事。
南瓜,开黄花,黄灿灿的;冬瓜,开白花,清秀秀的,甚至是小儿去年吃西瓜没留神,居然在她屋檐下,长出一大串的西瓜藤来。
望着满院子的瓜,舒晚柠给石榴和女儿送了两个手边最重的金锭子。
现在,她得为那些被太阳晒得蔫蔫的小豆荚搭架子。
午后的太阳,炽烈炎热,头上的草帽,好像并没起到多大作用,单衫早就湿透,就连额间的细发,都往下滴着水珠子,穿过她的鹅蛋小脸。
她修长的双手手指,正一根接一根地给交叉的竹竿绑绳固定。
石榴的儿子小顺,穿着花裤衩,花短衫,正在乖巧地给她帮忙。
孩子小耐心不够,他扶住那摇摇欲坠的细竹竿奶声奶气地问,“姑姑是要盖房子吗?是不是马上就好了?”
嘴里含着细绳,舒晚柠不便直接回答,只得嗯嗯嗯点头应是。
“有人来了,柠姨。”
小顺的话,舒晚柠并不以为意,因为自从回了渝州,宋成那边总有几个时不时会来给她献殷勤的兄弟。
她心知,可也不敢戳穿,唯恐大家再见面尴尬,弄到最后生分,那便大大的不妙。
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干好宋成交派的事物,便是她的宗旨。
至于男女之情,兄妹之情什么的,舒晚柠并不太想牵扯上。
自己总归有自己的路,何必情真意切,到了最后离别时黯然伤神。
在路上,危险,任务重,大家便一门心思在护好镖物上,回来后,思想便活泛,那些在路上不敢肖想的心思,便顺着天儿发了芽开了花,蹭着往外冒。
她斜眼瞥去,院门口,果真一身青灰短衫的余清远,把两个大大的西瓜往石榴门口一放,红着脖子,嗖地一下,跑了。
见他那般狼狈逃走,舒晚柠噗嗤一声,笑了。
嘴里的细绳,宛如天女散发一般,飞溅到土里。
“小顺,等会一起吃西瓜。”
小顺高兴地蹦跳着,差点让竹竿子倒下,舒晚柠半蹲着身子,哎呦一声扶住。
“你且扶好,不然没西瓜吃。”
小顺瘪嘴,乖乖站定。
舒晚柠心生喟叹,这般的殷勤,怕是她无法接受的,可,该怎么说呢?
说她还是太子的人,太子并没厌弃她,现在出来,只是为了自由?
如果那样,岂不是糟人耻笑?
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出来吃苦,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日落时,总算把大部分的豆荚架子搭好,还剩最后三株。
“柠姨,又有人来了。”
“谁呀,又是哪个不开眼的,送西瓜来?”
呵呵笑的舒晚柠,蓦然回首。
一身月白色,系着同色的腰带,眉目带笑,笼在昏黄的夕阳里。
就像不真实的梦境,又像真实的一幅画。
她怔忪站起,嘴里喃喃,“···阿丑···?!”
飞跑过来,将她如榫卯般死死箍住,情深意切中,声音颤抖,“姐姐···”
透过他的肩头,她有见到两个人,一赤红一浅褐,“吉先生?小四?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小顺扶不住的竹架子,最后倒下,溅起一层灰土。
撒开脚丫,拘谨的小顺跑向自家门,抱着西瓜进了屋。
舒晚柠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睛红了。
“姐姐,我们还在呢。”小四捉狭地拍上她肩,舒晚柠将穆希言推开,拉上穆璟言的手,“小四,渴不渴,姐姐今日做了米醋汤,快,吉先生也快,进屋尝尝。”
屋内窗户多,空间大,又加上面对着院子,即便被太阳晒了半响,不仅不热,倒还有不少的穿堂风吹进,凉爽一片。
屋里凳子不多,舒晚柠让穆希言坐了床,将唯一的两张凳子给了小四和吉祥。
清凉甘甜的米醋汤端上时,小四又开始噘嘴唠叨,“咱们在府里都没喝过的东西,居然在外面喝到了,姐姐,你真偏心。”
“府里有比这更好的喝,这般粗鄙的东西,只能在外面才有。”
\"姐姐回去后一定要给小四做。\"
“可以,只要小四喜欢。”
两人插科打诨时,穆希言一直笑着看向他们。
舒晚柠瞧见院外没侍卫,有些纳闷,“殿下怎么没带侍卫?魏将军也没来?”
“在客栈内。”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