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饭,穆希言都没回来。
舒晚柠也懒得多想,反正,事情已结,她还是需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完成。
打算等到穆希言消气后,她再跟他谈。
定城的夜,宁静祥和,吉祥给舒晚柠换完最后一次伤口后,明天便不需再管。
“太子被赵之光邀请去酒宴,在外办差,总要结交一二,舒姑娘···”
“理解,应该的,吉先生快去太子那照应着,我这不需要人陪。”
吉祥往上瞟了眼正要躺下的她,并没立刻要走的意思。
“吉先生有话请讲。”坐直身体,舒晚柠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状。
吉祥给她看过病,又是太子亲信,却一直对她尊敬有加,舒晚柠心里是记着他这份恩情的。
“太子他···是有苦衷的。”
“哦?”双眉轻拧,舒晚柠敛神专注聆听。
“云妃娘娘的仙去,让他一直都心存芥蒂,所以···”
舒晚柠心思一沉,想起他曾经在她耳边说过的话,顿时明了。
可,他怎地就不和她说?
连吉祥都知道,怎么就瞒着她?
这种郁闷直到穆希言回来都没缓解半分,相反,越想越来气。
直到穆希言回来。
楼板被踩的哐哐作响,穆璟言的唠叨便没停过,“叫你不喝非要喝,你以为你几斤几两?人家给你敬酒,无非是看中你的位子罢了,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听到声音,舒晚柠急匆匆披衣开门,灯烛明亮中,穆希言一脸绯红,就连脑袋,都是软软耷拉着,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处处透着可怜和乖巧。
见他这般,舒晚柠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小四,弄到我屋里来吧,你也喝的不少,回去睡。”
“还是姐好,三哥可喝了不少。要不是我拦着,今晚还不一定回得来。”
“好,小四比你三哥做事有分寸,姐姐懂···”见他还呆愣着,“你让吉祥给弄点醒酒汤来。”
穆璟言心里不免乐滋滋的:第一次,把三哥比了下去,这感觉,太好。
等他跌跌撞撞走后,舒晚柠却扶额,这一家子,都是不省心的。
倒了些热水,沾湿帕子,先给擦了把脸,哪知他不承情,忽地把帕子打落地上。
舒晚柠气急,直接又用搓洗后的帕子在他脖子处打了两下,悻悻道,“沉住气了吗?殿下?”
哪知这句话对他还真有反应,第二次擦脸的时候,他岿然不动,只时嘴里哼哼了几句。
一股浓烈的酒气吐出,脸蛋红扑扑的,像两个大苹果,她控制不住,直接在他滑嫩的脸上揪了好几下,“少年郎,真真是细皮嫩肉,姐姐看着还真······”
吉祥轻咳几声,她正在弯腰俯身的模样被看了去,舒晚柠吓得帕子再次掉落。
“醒酒汤···?”吉祥不敢高抬眼,他知道舒晚柠害羞的性子,放下碗勺,便要转身。
“···小四那?···”
吉祥忍住笑沉声道,“姑娘放心,我自会去安排妥当,四殿下不会有事。”
“有劳吉先生。”端起瓷碗,轻轻吹了一口,见吉祥还没退下,她问,“还有事?”
“殿下需要沐浴的时候,差人叫我。”
舒晚柠一阵脸红,居然忘了。
正要说话时,穆希言迅速撑床坐起,一把将她薅到胸前,满嘴酒气,“晚柠和谁说话?阿丑不许!”
舒晚柠猛地推开他的手,“殿下,放开手,来喝药。”
吉祥老脸一红,慌逃退出。
太子,越来越张狂,手掌居然已经伸到舒姑娘的裙子里。
“姐姐···”
舒晚柠已经完全习惯这种声调,她也懒得多理,直接将他领口稍稍开了些,把多余的汤药喂完后,寻思着该叫人带他回去沐浴睡觉。
靠在肩膀,搂住她腰,喃喃道,“阿丑的娘亲,死的不明不白,姐姐说阿丑要不要查下去?如果查下去,父皇会不会伤心?”
“殿下,明日在想,嗯,先回去睡觉。”
拍他肩膀,丝毫没动。
舒晚柠侧脸一瞧:垂在她肩膀的人,已经闭眼睡着了。
闻着她熟悉的味道,心内某个角落,就像被什么东西撬开一块,怀里的人,还是少年儿郎,却要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哪有片刻安宁?
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些,便能承担更多,到那个时候,如若他心里还有她,兴许,会留下,再也不走。
舒晚柠轻轻给他盖上被,怕吉祥牵挂,又出去找人带了话,说殿下睡着,今晚就不沐浴。
窗外,夜风轻轻拂过窗棂,发出碰撞的咔咔轻响,不远处的街上,依稀能听到富有节奏的打更声。
舒晚柠一夜未睡,眼神凝视床上那抹安静的声影,很久很久。
明天,他便要回京。
而她,要暂时留在这里,开始一段另外的生活。
翌日。
穆希言起来时,舒晚柠已经换了身浅粉色的衣裙,还特意给自己发髻上带了朵石榴红的玉簪。
“姐姐···”疑惑中,带着睡梦中的哝哝语。
“阿丑今日回京,不要让大家都等你,赶紧起来吧。”悄声催促中,舒晚柠避开他探究的眼神。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舍不得,会流泪。
穆希言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呼唤中,带着更大的困惑,“姐姐···?”
舒晚柠只想把昨夜想好的一股脑悉数吐出,她不敢看他的眼神,故作镇定和果敢,边给他绾发边说,“姐姐会给阿丑写信的,姐姐会告诉阿丑,到的任何一个地方,做的什么事,还有遇到什么人,姐姐不会丢下阿丑的。”
“姐姐,果真不回京吗?”穆希言拉住她的手腕,开始眼眶泛红,“阿丑不想和姐姐分开。”
“···阿丑···”舒晚柠摸上他头顶的发髻,轻声道,“姐姐想做点太子府以外的事,等到姐姐累了,想回去了,阿丑再来接我,好不好?”
穆希言急了,想要站起,还是被身后的舒晚柠一把按住坐下,他扭头,委屈抱怨,“阿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姐姐怎么行?”
“阿丑慢慢长大,阿丑会越来越有能力和担当,到那个时候,姐姐会回来的。”
把桌上的簪子一丢,他有点气恼,“我明白了,姐姐是怕阿丑没能力,护不住姐姐。”
“不完全是那样,主要是姐姐想过些不一样的日子,姐姐想到处看,到处走,不想困在太子府里,当个无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