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柠沿着墙根走,白天在院子晒太阳时,她已经将墙边所有的暗桩、草沟甚至老鼠洞,全都浏览过一次,她知道哪里有处凸起,方便她踮脚用力。
只住了四天,当家人太子爷,也只在第一天诊断时见过一面,其他时间,相处最久的便是娟儿还有小四。
反正,枕下的信,她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承诺过的事,她也办了,至于行不行,也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除了诊金和生活费有所欠缺之外,她也好像和太子爷,并无纠葛。
作为堂堂太子,她相信,他不会在意收留她几天。
以后···有缘再见吧。
舒晚柠不是纠结的人,也不是不讲感情的人,房门口踟蹰时,她再次打量一圈这间还算舒适的房,尤其床,那里有她的歇息,也有曾经的荒唐。
喟叹一声,将迷雾收起,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掩上门。
夜空有几几点星,一弯毛月高悬,她找到白天发现的那处凸起的小土堆,双手撑在围墙,双脚一蹬,身形往上一窜,越过墙头,稳稳落地。
一点喘息都没有。
老底子看来还在,不错。
轻拍手掌间沾染的灰土,她再次勾腰,沿着早就想好的路线,快速行走。
山风阵阵吹来,沙沙作响,甚至不远处,偶尔还有几声不知名叫声,可舒晚柠一点都不怕。
只要穿过山门,就是官道。
山门那,静悄悄,黑魆魆的,一柱点烛都没见。
襦裙的裙摆有点妨碍走路,她蹲在身子,把裙摆往两边同时系上布结,顿时轻快不少,让她的脚步更为利索。
马上,马上,东山寺的大门就在身后。
舒晚柠铆着一股劲,低头猛走。
站在一株高大的槐树后,她踮脚再次确认:山门无人、官道宽敞。
最后,最后的冲刺机会,来了。
加快速度,舒晚柠几乎脚下生风。
豆大的汗珠子,从额间滚落,她顾不上去擦。
背脊间的润润湿意,已经汗湿内衫,她也懒得搭理。
现在的她,已经出了山门。
她不由得大大喘了口气,准备顺着官道往集镇走,只要顺利穿过这段官道,到了集镇,就能摆脱舒氏的命运。
舒晚柠暗暗庆幸。
忽然,从集镇那走来两个匆忙的人影:粉白色的褂裤,简单垂髫,手里,还拿着一个鼓鼓的纸包。
这不是娟儿吗?
另一个黑黑瘦瘦的,却是小四。
两人边走边笑,好像打趣地说着什么。
舒晚柠迅速下蹲,此刻的她,一点都不想被他们碰到。
哪知,她躲的地方,正好是大槐树的一侧,因为树型高大,庙里便围着这棵树,安置了一圈的青石砖垒砌的台子,方便香客歇脚遮阴。
“小四,咱们歇歇,姐姐我走的累的慌。”娟儿扶着腰,撑住小四的肩膀,慢慢坐下。
“娟儿姐,你说咱们这替太子爷给舒姑娘买的东西,她会喜欢吗?”
“一套衣裳而已,舒姑娘不是那么挑剔的人。”
“也是,还是咱太子爷想的周到,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够嫁给他。”
“舒姑娘长得美,如果愿意的话,当个侍妾还是挺合适。”
“也是,她家继父在工部只是小官职,给太子爷做小,也不算辱没了她。”
“······”
这两人一对一答,让舒晚柠浑身发冷:书里的剧情,也是这么说,只是,舒氏最后连个侍妾都没捞到,只是几夜承欢的床伴而已。
走,得赶紧走。
她把身子伏的更低,左脸颊几乎贴近地面,甚至,槐树的虬根就在她脸上剐蹭,树下的阴湿,一阵阵被她吸进鼻翼。
忽然,娟儿手里的纸包被她擦汗时碰落地上,小四埋怨着把它捡起,“娟儿姐做事也这么冒失,这里面可是给舒姑娘的新衣裳,要是脏了,太子爷还不打你一顿?前日的挨打还嫌不够?”
“是,是,想起前天,我这后腰到现在都在疼呢。不行,我得站起来,把腰抻抻。”
舒晚柠忐忑极了,起先还是撑在地上的手,为了减低高度,她几乎已经完全趴在地上。
整张脸,也已经全部擦在地上,为了呼吸,她只能把脸朝向另一个方向。
“小四,有人。”
娟儿话语中的颤栗,让舒晚柠很是不好意思。可她暂时只能硬扛,只等他们害怕不过,赶紧闪开。
“娟儿姐···”
小四蹑手蹑脚过来,他不敢直接靠近,而是站在了砖台之上,从树上扯下一根小树枝,颤颤巍巍地问,“你是谁?赶紧起来,不然我叫人来。”
说着还拿树枝,在她的腰窝戳了戳。
舒晚柠一向都怕痒,树枝的前段柔柔的,软软的,戳在腰窝处,让她一阵颤抖。
娟儿也顺势站上砖台。
就这样,居高临下的两人,紧挨着,拿树枝不住地戳她。
想要装死的舒晚柠,彻底放弃。
她倏忽爬起,冲着他俩一阵讪笑,“是我,舒晚柠。”
“舒··姑···娘,你这是···?”两人异口同声,好像在比谁声音更大似的。
舒晚柠也不忸怩,直接把脸上的灰尘擦了擦,“我想走,我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