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教屋子里的十几个孩子念了几个时辰的三字经，咽喉有些瘙痒，见快到饭点了就宣布放学。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们回家好好练习今日所学的字，书册小心收好，不要弄坏了。”

“夫子，我娘说笔墨纸砚太贵了，她说送我来读书，只是想让跟着夫子识字学算术，以后去镇上能当账房，字写的好不好不重要，能看得懂就行，我……我在家没法练字……”

“我也是，我家也没有……”

关胜脸黑了黑，但想到村里人的境况，即使心中有些不愉，却也能理解，于是说道：“没有笔墨纸砚，回去就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或者准备一个小沙盘，用小木棍练习。”

季远闻言，眼睛一亮，可以把阿姐买的笔墨纸砚给省下来了，那么精贵的东西，现在给他用也是糟蹋，还不如让阿姐拿去退掉，就算不能退，便宜几个铜板卖给那些学子也成。

将关夫子发的书册收到阿姐给自己缝制好的书包里，季远就起身回家。

“回来了？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季绾见季远回来就将他的书包拿到屋子里放下，催促他去洗手吃饭，这会温度还不高，盛出来冷的快。

“今天学了些什么？”季绾给季远盛了一碗饭递给他。

季家小门小户，到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只要说话的时嘴里不嚼着饭菜就行。

“今天夫子教的三字经。”说完季远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将其喝尽，才开始吃饭，今天跟着先生读了几个时辰，嗓子早就干的发痒了。

季绾见季远如此举动，才想起自己光顾着给他准备笔墨纸砚，忘记带水壶了，这傻孩子口渴了也不知道去找夫子借碗水喝。她记得橱柜里好像有个旧竹筒，等会找出来洗干净给他明日装上。

虽说天气冷，喝热水好，可古代也没个热水瓶保温杯的，也不能时不时就去烧热水，只能喝凉水凑合着，能随时喝上热茶那都是有钱人家的事儿，人家可以指使奴仆去烧热水，或者有奴仆一直用火炉水壶将水温着，普通百姓家里哪有这条件。

吃完饭，季远就把阿姐给他买的笔墨纸砚全部拿了出来。

“阿姐，今天去夫子那，加上我只有四人带笔墨纸砚，其他人家嫌这些费钱，都没有买，夫子也说了可以在沙盘写或者沾水在桌子上练习，阿姐，这些……我也不需要，我去读书也只是为了识字，学算术，字写的好不好……也不要紧，我在地上用木棍练字就行。阿姐，你看这些能不能拿去退掉或者转卖掉，也能省下来给你存嫁……”

完了，怎么，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瞧阿姐那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季远赶紧改口补救：“也能省下钱留着养侄子侄女们！”

季绾闻言，又好气，又心酸，最终只能无奈道：

“你呀，你……你要是不好好练字，以后出去记账或者有什么需要写字签名的地方，你的字写出来横七竖八，跟狗爬似得，你好意思？别总想着为家里省钱，我说过，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读书识字，好好吃饭快些长大，钱财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阿姐我厉害着呢，好了，你不是说好教阿文阿武写字的吗？赶紧去吧，再多耽搁天就要黑了！对了，桂香，你也带着兰香去听听，多识些字总是有好处的。”

“姑姑，我……我也可以识字？”季桂香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时代对女子比较苛刻，识了字也不能去找工作，没人会请女掌柜女账房，除非自己有本钱开铺子当女老板，还得扛得住外边人说闲话才行，因此百姓家里让女子读书识字的很少。

“当然可以啊，好了，快去吧，别等到天黑还得点油灯！”季绾将几个孩子打发走，自己就去收拾锅碗。

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见几个小的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季远怕阿姐怪他没用笔墨纸砚赶紧出声解释：“阿姐，我……我是想等我先把字学会了，再在纸上练习，这会儿……还有些不熟悉。”

“嗯，知道了！”对此季绾也没多劝阻，而是瞧着季远手里拿着几张写满字迹的纸，有些好奇道：“这是？”

“噢，这是书册，夫子给我们发的。”见阿姐没说他，季远松了口气，才跟阿姐解释。

季绾拿起那薄薄的“书册”翻了翻，一共都没几页，想必是关胜叔自己在家写的吧？

不过也是，古代书贵，一本最便宜的册子都要百来文，常见的书籍也都是几百文到几两银子一册，村里人交的那么点学费还真买不起。

将书本还给季远，也不打搅几个小家伙识字，季绾就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