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慎拦住她，终于开口：“听说我父亲时常来书院，你知道他是来做什么吗？”

他只偶尔撞见过一两回，看他来去匆匆，并不是为了见他。

“听其他教习讲，严尚书隔三差五地就会来打听。”傅离离抿了抿唇，带着一丝轻松，“想看你有没有重新学习琴乐。如果某天你能拾起从前所学，就意味着终于放下，严尚书一定会很高兴。”

竟是如此。

严慎心里五味杂陈，垂下拦着她的手，低声道：“……多谢。”

*

护卫长望着不远处池塘边的两道人影，眼角余光注意着身旁的大人。

他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丰姿卓绝，可惜仍一动未动。

这几天，就跟点卯似的，大人都会来天音书院，而他负责引开暗地里的视线，等他回来，就像现在这样，大人只是在一旁静默地看着。

看的是谁，自不必说。

想到今天收到的消息，护卫长低声道：“大人，平乐公主又遣了御医过来，说是比之前那位更好些。”

木珩眉眼不动，淡淡道：“她倒是好耐性。”

“还跟上次一样打发了吗？”

“嗯。”

看护卫长欲言又止，木珩问：“怎么，还是觉得我忽然暴露身份，草率了？”

护卫长忙低头道：“属下不敢。”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木珩不在意道，“一切都摆到明面上，那些人反而更畏手畏脚。”

护卫长思索片刻，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恍然大悟。

当初大人特意联系上平乐公主，表明了身份让她帮忙，后来南枝小楼的事果然顺利进行，傅姑娘的危机也随之解除。

后来就轮番有人跟踪大人，有平乐公主的，也有其他的。无非都是想探查清楚，为何大人忽然现身于世人面前。

这些年来，万言阁和朝中都丝毫打探不出关于大人的身份信息，滴水不漏严格隐藏的秘密，一朝公诸于众，是否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傅姑娘，这么简单的理由。

而且，本来对平乐公主说的是提亲，最后却不了了之没个结果，连派去说是为傅姑娘调养身体的御医，也都被回绝了，看上去像是大人对傅姑娘并不上心。

但没几天后，却送傅姑娘进了常人轻易不能接触的天音书院，可是，等人进去后，大人又不闻不问。

当然，这都只是旁人看到的表面，只有护卫长清楚，他们每天是如何避人耳目地进书院的。

总之这些事儿，都让有心人看起来很摸不着头脑，猜不透，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换着花样跟踪罢了。

难怪最近感觉万言阁都清闲了许多。

护卫长对木珩愈加钦佩，还有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今天看他似乎心情不错，便忍不住开口道：“大人，若是那天傅姑娘答应了……”

难道他们真的会成亲吗？

木珩一愣，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不会答应的。”他简单回道，可心里却不能平静。

他一向习惯多揣度旁人心思，以此筹谋各项事务，在南枝小楼这件事上，也是了解她的性情，知道她绝不会认同提亲的法子。

后来他向她说的那些话，是随心而起，让她知道“提亲”既是法子，也是真心，希望她不要有后顾之忧。

可他却从未问过自己，若是她应了，他是何感受？

只是假想一下，心上就好像有条丝线在慢慢缠绕、系紧。

既喜，且忧。

护卫长挠挠头，有点不明白，大人为何如此确定傅姑娘不会答应？难道果真如传言那般，傅姑娘喜欢的，其实是姚小侯爷？

发觉大人斜睨了他一眼，护卫长惊醒过来，恨不得抽自己。

他刚才暗自嘀咕，居然不小心出声了！

木珩没说什么，仍只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又偶尔觉得陌生的身影。

清风吹过衣角，又拂过眉间，似乎也想抚平他轻蹙的俊眉。

良久，护卫长才听到他不明情绪的声音：

“因为，她的心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