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改变人的想法,那能不能把‘齐濛’的认知从萌萌的脑子里逐出去呢?
回到房间,他看萌萌还睡着,韵红韵绿站在床边服侍,其他大大小小的奴仆垂首恭立。
“你们先出去吧。”
支开外人,他扶起齐萌萌,让她坐在高背椅上,将她的胳膊分别摆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
她闭着眼睛,歪着脑袋,呼吸匀称,一无所觉。
骆珩扶正她的脑袋,弯腰抵住她的额头,闭上眼睛,用这段时间练习的技巧,使得全副心神集中于一个念头。
遗忘‘齐濛’。
遗忘‘齐濛’。
遗忘‘齐濛’!
人的大脑一瞬间可以产生成千上万的念头,每个念头就像河面的涟漪,稍有起伏便消失了,唯有最幸运的那个,能被人所察觉,放大思考。
在骆珩的强行干预下,他大脑中成千上万的念头起伏成同样的涟漪,在无形之中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山呼海啸地朝齐萌萌拍去。
啪!
像是拍到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屏障,海浪碎了。
骆珩脑中嗡嗡作响,喉咙腥甜,吐出一口血。他抓住桌角,稳住几欲摔倒的身体,弯着腰默默缓了一阵,才用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迹。
齐萌萌的脸上也溅了一点,骆珩仔细地擦干净。
他重新把她抱回床上,带血的帕子塞进袖囊,急匆匆出了门。
韵红韵绿一直守在门外,与骆珩擦肩而过。韵红看着他的背影,挠挠头,低声嘟囔:“奇怪,我怎么闻到了血腥味?”
韵绿眯起了眼睛。
她不动声色地在屋里走了一圈,在一张高背椅的扶手上,发现了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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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齐萌萌,骆珩很久没有离开公主府了。
街上还是一样的热闹,他无心留恋,确定无人跟踪后,直接去了岗石酿酒坊。
酒坊大门紧闭,里面听不到一丁点儿动静,好像根本没有人居住。
骆珩用暗号敲开了门,闪身进去。
“主子,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生病了吗?”石磊忧心忡忡地将他迎进屋内。
“找人去请个大夫。”骆珩刚说了一句话,又是一口血从喉咙往外涌。
骆珩用帕子擦净唇上残留的血丝,低声问:“事情办得如何?”
“都办好了。”石磊点点头,躬身回话,“建阳城里的兄弟都撤出去了,只剩下几个留守在这里。从建阳到越州,一路上的行程也打点好了。只要您和三公主出了建阳城,就能畅通无阻,直达越州。”
骆珩稍微放了心。
扰乱相亲大会只是权宜之计。他很清楚,如果齐帝铁了心要嫁女,一道圣旨赐婚,就能让萌萌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绝不会让萌萌嫁给别人。
高天珩的计划,是要把势力蔓延到建阳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才启程回晋。等掌握了晋国,再带着大军打回来,与建阳城里应外合,攻破都城。
但他承诺萌萌,不碰齐国,所以没必要再留人在建阳。
所以他计划将绝大部分势力撤出,带着萌萌出逃,直奔越州。
那里是他的大本营,他说一不二。
如此,才能彻底解决萌萌的婚事危机。日后他继位为帝,再以国书向齐帝求婚,事情就好办多了。
偏偏这个节骨眼,萌萌病了,他的计划只好一拖再拖。
“你们做好准备。”骆珩嘱咐石磊等人,“三公主的身体好些,经得起长途奔波,我们就启程。根据太医的诊断,大约就在这个月。”
“是。”
酒坊的人已经把大夫请了过来。为了保密,骆珩坐在床上,隔着帐幔伸出一只手。
大夫看这手掌的骨像,知道是一个男人。
他心里难免有些嘀咕:男人遮着脸干什么?又不是后宅女眷。
大夫放下药箱,坐着诊脉,眉头渐渐皱起,脸色越来越唬人,吓得石磊心惊肉跳。
“大夫,我家公子生了什么病?”
大夫撑开眼皮,狐疑地看石磊一眼,“你是新来的下人?你家公子分明是久病不愈,已有了心血耗尽,积重难返之相!”
不可能啊!
主子身体健康得很,从来没生过病。
比武还能胜我三招呢。
石磊眼睛瞪得像铜环,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说。
骆珩低低地咳了一声:“劳烦大夫开些药,最好是药粉、药丸等可以直接吞服的。在下不日就要启程,旅途不便,没有时间煮药汁。”
大夫道:“公子这种情况,需要卧床静养,不宜长途跋涉“
“多谢大夫关心。“帐幔后的骆珩面色苍白,笑容淡淡,“只是长途跋涉所求的,亦是在下性命相关。”
大夫摇摇头,不再劝慰:“来个人随我回医馆拿药吧。”
送走了大夫,石磊急步走到床边,语含激动:“主子,你的身体怎么突然就这么差了?”
骆珩抬手制止:“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他的确心中有数,大约是这种强行集中精力,统一念头的手段太过耗费心力,他不过用了几次,心血就有了耗尽的征兆。
等离开建阳,他就不需要再强行改变什么,自然能好好休养。
不是什么大事。
石磊瞧着他的面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