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苏复术，可以用来抢救失去呼吸的溺水者。”

电光火石间，骆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好似从前有人教过他。

骆珩打开齐萌萌的嘴巴，检查她的嘴巴里有没有异物，抬起她的脑袋，用手在她脑后的泥沙里刨了个洞，放下她的脑袋使其微微后仰。

他两手交叠按在她的胸上，用力地，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快速往下按压使胸廓回弹。

骆珩按了一会儿，便打开她的嘴巴往里吹气，然后继续按动胸膛。

骆珩不断地重复动作，心里不停地呼唤：萌萌，醒过来。萌萌，醒过来！

终于，齐萌萌转动脑袋，往外吐出一口水。

骆珩连忙扶起她，拍打她的后背。

齐萌萌一边吐一边咳嗽，修长有力的手指为她擦尽唇边的水渍。

齐萌萌抬头，有些呆呆的：“骆神，你救了我……”

骆珩的凤眸里满是柔情，漆黑的瞳孔深处却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萌萌，你怎么落水了？是不是有人推了你。”

齐萌萌倏忽回神，落水之前的记忆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她正要开口，眼底的泪却先落了下来。

骆珩的嗓音中隐隐含着怒火：“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齐萌萌用力摇头，半响又点了头。

“齐汐用人命试探我，我明明可以救她的，但是我怕死，我没救——”

“她才不到十岁，就因为踩了我一脚，被阿娘活活打死了。”

齐萌萌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好像终于找到了依靠，可以尽情倾诉堵在胸腔里的愧疚与悲痛。

“我就在她的隔壁，阿娘就在我的眼前。那个棒子一下一下敲在她身上，我都听见了，可我就是没动！我没动——”

齐萌萌抓着他的衣襟，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嚎啕大哭。

“江水那么冷，她一定是想让我去陪她……”

她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缩，恨不得把自己全部藏起来。

三言两语间，骆珩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身高肩宽，长臂一揽，像抱孩子一样将她大半个身子抱在了怀里。

“不是你的错，是齐汐做的恶，要偿命也该是她去偿命。”

“萌萌别怕，我在呢……”

她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心尖，让他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停地抚摸着她鬓边的湿发，温声轻哄。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齐萌萌哭着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骆珩：“不，这件事没有过去。总有一天，我要让齐汐付出应有的代价。”

骆珩对她这副一边哭鼻子一边认真说事情的样子见怪不怪，只浅笑道：“我相信你。”

“你浑身都湿透了，天气凉容易感冒，我带你回去。”

骆珩放开齐萌萌，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齐萌萌本来还有点诧异和不自在的，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只管用纤细的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子，任凭他将自己背起，然后伏在他的背上，小小地笑了一声。

骆珩问道：“怎么了？”

齐萌萌肿着两只眼睛，面色苍白，嘴角却是上扬的：“骆神，你的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多了，都会说‘感冒’了。”

骆珩也笑了。

月色下玉泉江水波光粼粼，他背着她沿着河岸慢慢往上走。两人时不时说上两句，静谧又温柔，仿佛世间的纷争都远离了他们。

过了一会儿，河岸对面多了些火把，有大量的士兵淌水而来。

“三公主！找到三公主了！”

韦皇后等人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

一大堆仆人将齐濛簇拥着，为韦皇后和太医让开道路。

齐濛浑身上下湿透了，繁复华丽的礼服紧紧贴在身上，漂亮沉重的发冠歪在旁边，额头上的伤口被湿发流出来的水氲湿，血水沿着面颊往下滴落。

她见了韦皇后，心里的委屈像泉水似的，拦不住地往外奔涌。

“阿娘——”

韦皇后满脸心疼。要不是左右宫婢拦着，她就要当场将齐濛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我可怜的孩子……”

太医初步查看了她的伤口，回身禀告：“当务之急是要为三公主擦洗换衣，才方便臣进一步诊断。”

韦皇后吩咐宫婢扶着齐濛坐上肩舆。一行人簇拥着皇后和三公主往回走。

骆珩静静地站在河岸，目送他们远去，直到火把的光被黑夜完全吞没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