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萌萌喝多了，脑子晕乎乎的。这里的人和事都令她感到窒息，她想要出去透透气。

齐萌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座位。

韵红连忙跟了上去。

齐萌萌走到甲板上去吹风。微凉的江风拂过滚烫的面颊，让齐萌萌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只这么一下，那小女童死不瞑目的样子便闯入她的脑海，令她触目惊心。

齐萌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韵红见状连忙伸手去扶：“殿下，外面风大，您先回去吧。”

齐萌萌一把甩开她的手，歇斯底里：“不要叫我殿下！我不是你的殿下！你滚，现在就滚！”

齐萌萌自顾自地拐进走道，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韵红想追，却又不敢去追。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只有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齐萌萌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可不知道是不是憋太久了，齐萌萌想哭却哭不出来。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只闷闷钝钝地疼着，让她惶惶然不知所措。

五皇子眯着眼睛站在光明处，看见齐濛甩开丫鬟独自一个人在走道上乱走。他心知此时是个好机会，侧头低声吩咐了仆从几句，然后折身去找高天珩。

齐萌萌迷迷糊糊靠在栏杆上，傻愣愣地看着漆黑的江面。一个黑影悄悄从她背后悄悄靠近，突然伸手猛地一推。齐萌萌重心一歪，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整个人就翻过栏杆，脑袋狠狠撞在船身上，然后滚落下去，掉入江中。

额头伤口流出的鲜血晕染了小片水面。冰凉的江水灌入耳中，隔绝了江面上的靡靡之声。周围变得格外安静。

即将昏死的那一刻，齐萌萌竟然觉得有些释然。她心想，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挺好，我终于可以去向她赎罪了。

一片祥和的游船上，突然有人大声尖叫：“不好啦——三公主落水啦——”，惊破了这张灯结彩情意绵绵的夜。

--

骆珩坐在窗边，静静等着齐萌萌回来。

忽然，他听到远处有接连不断的落水声。骆珩站起身来，朝大游船那边仔细看，才发现有侍卫脱下盔甲，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水中。

骆珩的心突然砰砰砰地跳起来，慌张恐惧倏忽地充斥了整个胸腔，手里的话本被他捏得几乎变形。

终于骆珩按捺不住，疾步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往甲板去。五皇子竟然还在甲板上，见到他，露出算计成功的得意眼神：“齐濛落水了，快去英雄救美。”

骆珩似有所感。他又惊又怒地看了齐煦一眼，迅速脱掉外裳，从甲板上跳了下去。

玉泉江太深了，几百个侍卫跳下去找人，跟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骆珩竭力睁大了眼睛，可入目皆是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清。他徒劳地在水里四处寻找，一口气憋到极限了才肯上去换气。

不知过了多久，骆珩的体温变得和江水一样冰冷。江面上隐隐有了哭声，仿佛有人在大吼：“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骆珩绝不允许自己找到的齐萌萌是一具尸体。那一刻他的想法无比清晰，无论是在书中世界还是在真实世界，他都要她永远活在他张开的羽翼下，风雨不进，水火不侵。

骆珩变得绝对冷静。水中的他忘记了所有，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找到齐萌萌。

他放弃动作，任凭身体慢慢地往下坠落，浑身轻飘飘的，被滚滚江流带去不知名的地方。

四周皆是无边的黑暗，唯有水声潺潺。

忽然，骆珩的怀里亮起一点微光。他伸手将发光的东西从怀里掏出来，才发现那是他匆忙之下塞进怀里的话本。

这是萌萌送他的话本！

是话本里的字在发光！

骆珩翻开话本，睁大了眼睛去看。话本上那些歪七扭八缺胳膊少腿的字像萤火虫一样飞出来，点点光芒汇聚成团，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骆珩急忙游动双臂跟在光团后面。

光团像一道剑芒，拖着长长的尾巴，接连不断地没入她的眉心，照亮了她的半张脸。

她额头上带着伤，往常闪亮亮的大眼睛紧闭着，金色的发冠失去了华丽的光泽，乌黑的发像水草一样散着。

她就这样垂着手，静静地，以一种无法挽回的姿势往下坠落。

骆珩游过去，拦腰将人截住，一只手臂死死地将她勒在怀里，另外一只手臂带着她向水面游去。

钻出水面的一瞬间，一滴水珠顺着他的眼角滑下，滴入江水。

--

骆珩将齐萌萌抱上岸，轻轻放到地上。

“萌萌，萌萌你醒醒……”

可无论他怎么呼唤，齐萌萌都毫无反应。

骆珩颤抖的手指慢慢探到她的鼻下，片刻过后，便抖得更加厉害了。

骆珩像被滚水烫到似的收回手，竭力按下心头浮上的荒唐揣测。

他近乎是绝望地环顾四周，岸边是一片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短时间内骆珩根本找不到大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骆珩的眼尾含着一抹厉光。

即便是阎王把你的魂魄收去了，孤也要下地狱把你抢回来！

忽然，他耳边出现一道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