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什么,不愿意?你这贱婢,真当我日后收拾不了你么!”
章映月红着眼斥道,“落井下石,你也配?”
巧珍面不改色,“配不配的,您说了可不算,只您想着递信儿出去,没可能。”
桃儿恨恨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自那日德儿叫走巧珍后,她回来就变了个样子,不再瑟缩害怕,也不再听章氏吩咐,反倒做出一副监工派头来,这便罢了,谁知她出去是不是和老爷搭上了话。
可就在刚刚,章氏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帮她给娘家捎信儿的小厮,巧珍竟然当场戳破,还扬言要告诉爷,吓得那小厮赶紧撇清了关系。
“你真以为自己清白?”章氏冷笑,“说起来,雁陆山的事是谁出的主意,找王志彦又是谁出的主意,你猜我若将这些都告诉爷,他会怎么想?”
“会想你是个疯子。”巧珍勾起嘴角,挑衅的笑道,“主子犯了大错全都推到奴婢身上,何况还舍不得推给自己陪嫁,专挑着蒋家的人背锅,你以为爷会信你的鬼话?”
章氏脸色铁青,她知道巧珍说对了。
可明明是这个贱人深夜来自己房中出谋划策,才让她动了除掉沐琬的心思,现在事发又跑去找老爷投诚,把自己卖个底儿掉。
若是爹爹知道自己被困,肯定要问蒋家个说法,如今他们把院子围的这么严实,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帮忙的,还被这贱人截断了生路,是真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巧珍见她气闷,也不再多说,自己到院中转悠去了。
“桃儿,你说他当真如此绝情吗?”
章氏喃喃道。
桃儿哪还顾得上安慰她,正后悔自己跟个这么个古怪主子,若是和大小姐三小姐一样,现在早就是夫家府上的一等丫鬟了,有体面有派头,过两年风风光光的许个人家,让别的丫鬟干羡慕去。
二小姐生的平常,还偏爱那俏郎君,满心满眼的都是蒋老爷,也不说蒋老爷眼里何曾有过她,这便罢了,要是真嫁给他,天长日久的处着也不错,可小姐呢?嫁不成蒋老爷却使了手段嫁给老太爷!
桃儿一开始不知道章映月的心思,只当她想着攀个高门大户,谁知后来她处处跟沐琬作对,又给蒋老爷端汤送水的,桃儿这才明白,二小姐从头起就没想过老太爷的事儿,本就是冲着蒋老爷嫁来的!
岂非□□?
桃儿虽惊骇,可还是选择了听章氏的,一则如果老爷真的被她打动,那章氏就是蒋府掌实权的女主子,自己这个心腹丫鬟也沾光。
二则即便失手,章氏被老爷厌弃,只一日有太夫人的地位在,她们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去。
从雁陆山回来,她知道沐姑娘被救的时候,就已经猜着老爷会查清此事,夫人和她都逃不了。
桃儿吓的闷声痛哭,可心里始终有希望在,二小姐地位怎么也比老爷高,算是老爷的庶娘,就算有什么过错,老爷也不能怎样吧?
谁道老爷立马命小厮们封了院子,不允许她们进出,连一日三餐都是专人提供,放下就走,进去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
如此雷霆手段,桃儿从未在章家见过,不由得失了方寸。
章氏仍在自言自语,倒没有质问她为何不回话,神态虽平静,可桃儿却读出了几分癫狂的意味,慢慢挪远了。
“蒋兄。”
苏启低低的垂着头,一撞面就跪在了地上。
却说蒋经屿和沐琬说完话,不知不觉在竹榻上睡了过去,醒来已到戊时,这才惊觉太晚,沐琬因平时便睡的晚些,便一直没有喊醒他。
书房院离卧房不远,沐琬自告奋勇的送他回去,毕竟承人家的情分颇多,照顾到位些也应该的。
这才没走几步路,就被苏启拦住了。
门房苦着脸过来,“小的想先进来问爷,可这苏公子却心急闯了进来—”
沐琬连忙避到后面,这个男的她上次见过。
“怎么回事,有话起来说!”蒋经屿顿觉不妙,苏启并非意气之人,“出什么事了?”
苏启又羞又愧,简直想钻进地缝儿里。每次他来蒋府都是有求于人,每次哥都帮他解决问题,他却没半点能力为哥尽心的,若非事情重大,又十万火急,他怎么还会厚着脸皮过来。
“哥,县衙要查封明安镖局,明日一早就来人。”他抬起脸来,眼珠通红,泪花洗脸似的遍布。
蒋经屿虽惊讶,可还要先安慰他,把事情细细讲来,再做打算。
听苏启一通哭诉后,蒋经屿心里也有了成算。
这明摆着江世铭报复无疑了,他自来就是这个脾性,爱记仇,睚眦必报。
“哥明日一早去寻他可好,如今夜深,他恐怕没心思听人说什么。”
言下之意,江世铭可能正在温香软玉中迷醉,谁会去扰他的好事。
苏启含着泪花点头,“哥,你以后就是我们苏家的救命恩人,我永远记着你的好。”
蒋经屿瞧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笑又叹,“说来是哥的过,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让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