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泉酒楼中四人正觥筹交错。
刘家大公子刘力威请客,江世铭只道人太少喝起来不尽兴,便邀了蒋经屿和其他朋友同去,蒋经屿便带上了苏启作陪,这才凑在一起喝酒。
刘力威长得膀大腰圆,筋骨结实,是“刘家三虎”体格最壮的一个,且为人好交际,讲义气,跟手下兄弟都结盟结义的。今日请客,确是为着江世铭了断玉芳的案子,给他压惊。
四人之中,刘力威虽年长,可地位尚不及江蒋二人,便直呼其名了。
江世铭率先开口,“今日人到的齐,蒋兄和苏弟都在,定要不醉不归啊!”
刘力威豪气大笑几声,拱手道,“没问题!有贵客相陪岂能不尽心?
蒋经屿客套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难得有此一聚,我同大家都认得的,唯苏弟和力威可能未曾相识。”
苏启忙举杯向刘力威示意,对方爽快的干了一杯,“苏家公子文才武略自是不凡,喝了酒就是兄弟,赴汤蹈火没个二话!”
苏启跟着喝光了酒,翻手向众人展示空酒杯。
“苏启确是个酒量好的,”江世铭赞道,“平日来往竟不多,以后成了自家兄弟,却要多聚聚!”
苏启抹了抹嘴叹道,“等会恐怕要让兄失望了,我这三五杯的功夫非得醉倒了不可。”
他并非不能喝,只是如今秋闱在即,哪有什么心思出来喝酒。因去蒋府有事,蒋经屿刚好要来饭局,就携了自己同来。
蒋经屿知他为难,忙解围道,“今日有两大喜事,却要恭喜力威和远之。”
“一则远之破财免灾,了结了那玉芳的糊涂案,二则力威又新纳了个美妾。”
此话一出,江、刘二人皆笑起来。
江世铭摆摆手,“还真是好事成双,说到底,弟之所以能快速平息玉芳一案的流言,少不了蒋兄帮忙。”
四人齐碰一杯。
刘力威惯常见不到蒋经屿的,两家生意不搭边,互相也没个来往。
不过蒋家根基深厚,拥田数百亩,州府尚有旁支,不似刘家这样半路起家的小户,便举酒恭维道,“蒋爷年纪轻轻就当了家,竹墨轩的生意又那么好,可谓顺风顺水,实在让人羡慕。”
刘家老爷子膝下有二子,刘力威已三十有余,可老爷子身体仍然倍儿棒,是赌档的主心骨。
刘力威跑前跑后这么多年,老爷子却始终不肯把主家权交给他,随着年龄增长,他有个不急么?这会想要管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藏也藏不住了。
蒋经屿无奈的笑笑,同他碰杯,”刘家人丁兴旺,刘家三虎更是无人可欺,不似蒋家门庭凋落,说到底我最羡慕力威。”
酒过三巡,四人皆有醉意。
“所谓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没成想她们对自己人下手都如此之狠,江兄经了这一回事,白搭五百两银钱不说,还赔了名声,日后再遇见红粉佳人,不知是否雄风犹在?”刘力威调侃道。
江世铭脸色阴了几分,面上仍带着笑意,“料着此等蛇蝎毒妇也就玉兰一个了,爷这些年什么妇人没玩过,还怕了不成?”
“这话说的是,玉兰那样的小妓也就同亲妹下手了,打量互相没个防备,最易得手,换了其他人她定然不敢。”蒋经屿帮腔道。
刘力威不置可否,意犹未尽的拿起酒杯自饮。
苏启略觉气氛不对,调侃道,“但凡妇人,又大胆又小胆。我家中小妾对着手下婆子凌厉得很,换了旁人却是一副贤惠模样,妇人惯耍两幅面孔。”
“那是你肯惯着她,”刘力威果然被新的话题吸引,“刘家美妾不少,对上对下无一不是恭恭敬敬,但凡有耍性子使脾气的,一顿好打下来最好使。”
蒋经屿本就不愿听他们绕着妇人说个没完,转了话头道,“其实今日还有一事当贺。”
“什么?”
三人皆看向他,蒋经屿卖关子道,“诸兄尽可猜测。”
刘力威转转眼睛,“莫非——是蒋家又有喜事了?”
“哈哈,那倒是要恭喜!”江世铭乐得抚掌笑道,“哥何时开窍的?”
“我正在丧期,二位切莫忘了。”蒋经屿正色道,“还是猜些别的吧。”
在丧期又如何?
很多公子哥儿才不拘那守孝的规矩,便不能娶妻,也要偷摸地抬两房小妾进门,或者去怡翠阁消遣快活。
也就是蒋经屿,每每拿这个说事,不过也没人同他较真儿,何苦得罪人。
江世铭打个哈哈,“弟愚笨,着实猜不出来。”
“那我可说了,”蒋经屿笑道,“听闻过段时日就是江老爷的生辰,传言可真?”
众人听了皆举酒要贺,江世铭恍然,立马反应过来,“多谢多谢,最近忙活案子愈发昏了头,竟一时未曾想到。家父生辰八月初一,届时还请各位兄弟定要赏光。”
“那还用说,”刘力威干脆利落,“兄弟定有厚礼备上。”
江世铭因玉芳案子刚损了大钱,如今不过两百两剩头,心里还盘算着修整院子,正苦没个进项呢,这便来了收钱的明路,哪能不高兴?
不过老爷子近日看管他甚严,倒不打紧,他又没个兄弟,家里有什么进项就没摸不到手的。
这样想着,顿时眉开眼笑,又是一番应承话不必提。
再说沐琬,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已到戌时,向喜温好了饭菜上来,慢吞吞的讲了巧珍的话。
“章夫人?”
沐琬疑惑道,有阵子未见了,不过她还记得上次章夫人非常热情,拉着她的手夸赞个不停,是个极会来事的。
虽然相谈甚欢,可都是些客套话,出来之后她便醒了神,想起章氏罚人的阴损手段来,总觉得此人像个笑面虎,并非看上去那么单纯。
她与章氏无甚交集,总是见面做什么,何况每次都是一副“必须过去”的样子,让人心下不大舒服。
“可有说是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