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琬不敢与他对视,卷翘的眼睫压下,“没有,就是比较节俭,我是乡野出身,惯不爱大手大脚的。”
蒋经屿放下手中长匙踱步过来,嗯的拉长了声音,加重音道,“乡野出身,所以往日跟爷说话才没规没矩的吧?”
他说的是自己故意卖人设的那几次。
沐琬耳根通红,贝齿轻咬菱唇,她当时误会蒋经屿看上自己了,后来他喝醉酒,攥着手喊抓住实证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对方也在防备自己,心里一下子就卸了防,再不搞那些“人设”了。
“我错了老爷,会认真学习礼仪的。”沐琬抿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无措。
蒋经屿坐在对面,还想逗逗她,却先想到一件事,“今日出门,那人可又出现了?”
沐琬眉眼弯弯,倒没有惧怕的模样,“虽然又见到了,不过已经把话说开,他日后当不会再找我了。”
蒋经屿眯起眼睛,手指缓缓摩挲着扳指,“什么叫—已经说开?”
“就是,”沐琬不好意思斟酌道,“他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一直跟着,没有其他歹意。”
“所以你就可怜他了,大发慈悲的放他走,还是等着下次他再找你见面?”蒋经屿面色阴沉,“喜欢你,你们因何认识的?”
沐琬急忙否认道,“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蒋经屿步步紧逼,眸光深沉如渊,好似有什么蛰伏的猛兽,一旦回答错误就会立马冲出来活吞了她。
“只不过他吓得抱头鼠窜,一直在求饶,我看他确有悔意,这才放了他去的。”沐琬小心的说道,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乖顺。
蒋经屿深深看她一眼,“爷在外面时常听说那蠢笨女子负心汉的闲闻,不管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只要装个文雅说个肉麻话就勾的那小姐们思起春来。”
什么蠢笨思春,这人真是拐着弯儿的打击她,沐琬气性才起,就听得蒋经屿继续道,“不过你自是个聪慧的,定不会中这样的下流招数。”
虽然他最后夸了自己,可沐琬还是有点不服气,翘着小嘴儿硬气道,“你也别草木皆兵了,兴许人家就是单纯爱慕,没什么骗术歪心的。”
呵。
蒋经屿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语气讥诮,“如此说来,倒是爷做了恶人,费那些大气力去查人家,还落了埋怨。”
这人性子可真拗,还是个难哄的。
沐琬吃吃笑起来,美人顾盼神飞,芙蓉柳面,一瞬间如三春桃花开,衬得整个屋子都明媚鲜活了,蒋经屿不由得怔了怔,连心里乱麻似的烦躁都少了些。
沐琬神采灵动,狡黠的眨眨眼,“小女子感念老爷恩情,专门从街上买了礼物呢,还望爷能笑纳。”
蒋经屿瞧她衣裳轻薄,两手空空,哪里是能放东西的样子,不定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只当他跟那三岁稚子一般了,越发气儿傲道,“好啊,须得是匹配爷身份的才行。”
沐琬在回来的路上想起前因后果,确实欠了蒋经屿个大人情,而且自己整日吃住蒋府的,不知要怎么还他好,正巧街边有个卖杂货的店,瞧着小巧精致,兴许能淘点好玩意出来,便又命小七停了车。
纵使想着送礼,可奈何自己口袋空空,买不起什么高档东西,只叫掌柜拿些古怪稀罕的来。
那杂货铺以前是倒卖旧货品的,掌柜的攒钱发家后变改成了杂货,东西是样样新,五花八门,只要说稀罕物件,还真难寻。况且,一般人买礼物也不会来逛他的铺子。
沐琬左选右看,都是一些家常百货的东西,那大老爷岂能入眼?
她悻悻然回了车上,却真想起一样可充数的东西来。
听他说要配得上,沐琬心虚的低了头,卷翘的睫毛轻轻抖动,这东西胜在跨时空,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价值千金。
蒋经屿看她从胸前摸出个小东西,慢慢的摊开手掌。
什么?
他轻轻从她手心拿起来,一个扁扁圆圆的东西,好似玉石般透亮,阳光穿过其中散发深蓝色的光泽,外面是层金圈,不对,这不是金的,里面的也非玉。
蒋经屿细细把玩这四不像的东西,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
“这是什么材料?”
沐琬反问道,“您觉得呢?”
“你这是考爷呢,”蒋经屿哂笑,“也罢,爷自会去查。”
您可千万别。
沐琬汗颜,这一问一查的再惹出什么毛病来,干脆骗骗他的好,“这是老家山上一种极其珍贵的自然石材,只有在特定地势和环境中才能形成,可遇而不可求。”
她凑近了拿过他手中的纽扣,“你瞧这透光度,这纹路,都是顶顶上乘的佳品,唯您这样风度翩翩的君子才可匹配。”
香气幽幽飘散,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彷若初开的栀子花。
蒋经屿瞧她侃侃而谈的模样,好像颇有研究,便半信半疑的问道,“那爷倒要请教你,这石材叫什么名字?”
沐琬顿了顿,“贝壳。”
“贝壳?”
还真是闻所未闻。
蒋经屿张开手,“说好了给爷的,怎么又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