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琬本是胡吹一通哄他高兴,不曾想他认真要上了,心里又生出愧意来,暗想日后赚了钱再厚报于他,将纽扣轻轻放在他手中。
蒋经屿只觉得手上划过极浅的痒意,直痒到他心里似的,一激灵收了回去,“爷自会好生保管的,多谢你的礼了。”
真好哄。
沐琬眉开眼笑,提了裙摆站起来,“老爷不必客气,往后还靠您多照拂的。我还有别的事忙,就不扰您清净了。”
蒋经屿心知她是要去写书做卷,只不戳穿,抬手放了她去。
福瑞旁观全程,可谓又惊又叹。
惊的是从刚才的样子看,爷对沐姑娘已经毫无芥蒂了,说话那温柔的似能滴出水儿来,连他听着都耳根子发麻。
这才几日功夫,也不猜疑什么女骗子了,也不嫌弃她言语粗俗了,就那天沐琬说的糙话儿,现在他还记着呢,爷倒全似忘了沐琬品性般。
叹的是沐琬今日还真没什么逾矩之处,说话文雅倒算不上,可还真像个闺中小姐娇声燕语的,若非早见识过她的粗俗,又知道她的出身,连福瑞都要被蒙过去。
两人凑在一处说说笑笑,把那小玩意拿来放去的,福瑞敏锐的嗅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他差点儿就要掀帘儿出去了,男才女貌共处一室,自己杵着倒不识好歹。
就算是现在,沐姑娘都走半天了,爷还在研究那小扣子,面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的。
按福瑞来说,虽然这小玩意材料特殊了点,可毕竟也就是个扣子,还长得怪模怪样,连个包装都没有,要是外头人送了这样的礼进蒋府,早被他丢出去了。
爷不禁没恼,还稀罕的来回揣摩,好像比那玉扳指还值钱。
“福瑞。”
“哎。”福瑞快步过去,弯着腰听爷吩咐。
“把书房院腾间屋子出来,洒扫干净了,缺什么家具从库房出,尤其是书桌书架,一定要大的,”蒋经屿掀起眼皮,正巧对上福瑞那惊讶的表情,又多加了句,“她每天看书写字,比爷勤快。”
“勤快”的沐琬一回去就趴在了床上,她其实特想让向喜在旁边给她念纸条,然后她口述。
可惜一来向喜不识字,二来那算学题她也弄不明白。
向喜拿着玉碾子不轻不重的帮她按摩腰背,凡是久坐的大抵有这个毛病。
沐琬半阖着眼儿,小巧的下巴一顿一顿的碰在竹枕边缘,显然快要睡着了,嘴里还咕哝道,“向喜,给我说点府里的新鲜事吧。”
“新鲜事?”
向喜只当姑娘烦闷了,想听个什么解闷,可蒋府人丁少,老爷又忙于生意,没什么妻妾莺燕,又无公婆长辈,还真没什么闲事可咂摸。
她认真想想,下人们倒还有点私事,像那巧珍,前两日跟德儿在后花园被浆洗婆子瞧见了,一夜就传遍了前后院,伺候的哪个不知。
不过这污糟事,说不来不脏姑娘耳朵么。
沐琬哼哼唧唧的挣扎,催促她快点,向喜无法,想她未必听的进去,就跟哄睡似的说了一遍。
“巧珍姐早就和德儿好上了,她们都猜这俩人什么时候求爷赐婚。上回姑娘出去,巧珍姐让我帮忙到书房院给德儿递话,就是那浓情蜜意的情话,还约了晚上见,奴婢都不好意思说呢。”
沐琬喃喃重复,“书房院,德儿。”
“姑娘,你累的慌便睡会吧,别撑着了。”向喜换了团扇,一下下轻柔地打着。
“向喜!”
说曹操曹操到。
院子里传来巧珍的高嗓门儿,向喜恐怕把沐琬吵醒了,连忙出去带了门。
“怎么了?”
巧珍斜着眼往屋里瞅瞅,“怎么,用功读书呢?”
“才睡下就听见你叫喊,小点声。”
巧珍瞪大了眼,声音丝毫不减,“睡了?怎么太夫人一叫她就睡,真的假的?”
向喜急的拉她走开几步,“都说了小点声儿,姑娘这两日总是熬夜,好不容易睡会。”
“熬夜干什么?”巧珍拧起眉毛,不解的质问。
“写文章呢。”
“扑哧—”巧珍弯腰笑了起来,眼泪花儿也冒了出来。
她不住拍着大腿道,“哎呦呦,真倒是天下奇闻!”
向喜双颊涨成猪肝色,“我说的都是真的,姑娘有才,跟咱们可不一样。”
“妹妹,”巧珍憋住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好,我可不敢打扰这大才女了,只叫她睡醒了赶紧去找太夫人,别让太夫人等的急,知道么?”
向喜不爱瞧她讥讽的模样,只闷闷应了声就要走。
巧珍又叫住她嘱咐,“必须今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