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小七赶紧道,“姑娘,得顺抓住了个好像跟踪您的贼人,正等着处置呢。”
该不会——
得顺见她过来,略松了松手,男人挣扎着直起身子,竟真是当日跟踪之人!
沐琬稳住心神,厉色问道,“说,你为何跟踪?”
得顺冷冷吐出一个字,“信。”
沐琬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原来他跪着的地方有一封信。
男子见沐琬到了,立马辩驳道,“姑娘误会!天大的误会,小生王志彦,并非跟踪,只是钦慕姑娘啊——”
得顺加重了力道,王志彦吃痛,嘴上还不服输,“那日小生绝无恶意,只是希望多看姑娘两眼,却不料竟吓到了姑娘,今日小生将心意写明纸上了,本想放下信就走,谁知这小子他动粗!”
小七把信捡了起来,打开让沐琬过目,沐琬只略瞧了瞧,什么“美人多娇”“相思愁断肠”、“辗转不得眠”,腻腻歪歪的话罢了。
“你如何就仰慕我了,我们何时何地见过,我向来戴着帷帽,你又如何知道我容颜是否好看?”沐琬冷冷问道。
王志彦立马傻了眼,章氏不是交代他这女人只是个乡野村妇么,整日在房里看些男欢女爱的话本儿,略被人勾勾就投怀送抱了。
可如今这人的穿着似大家闺秀,半点没被情书打动不说,还跟捕头审案似的一连几问,气势汹汹,哪里有半点村姑的样子?
不过他跑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王志彦毫不慌乱,理直气壮道,“在下经常来这边看书,有两次都遇见了姑娘,不过姑娘与在下擦肩而过,怎会认得。
若要问姑娘样貌,我虽未见真容,可从姑娘身姿步态就能推测一二了,知好色则慕少艾,本是人之常情,在下绝无歹意,倘若姑娘不喜我一片痴心,也不必命人如此羞辱与我!”
这话,反客为主。
论理说,他确实没做什么其他过分的事,就只是跟着自己,又解释明白了没有歹意,沐琬反而不好让得顺压他跪着了,便抬手请他起来。
“我不羞辱你,可须得明确告诉你,我对你绝无任何想法,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几句话掷地有声。
王志彦做惯泼皮无赖的,贞洁烈妇也见得多了,哪里这么好打发,不过这会有个会武功的小厮在,确实不好再纠缠,只好连连告饶,让得顺松手放他一马。
沐琬看他老实了,刚叫得顺放开,他便撒腿跑起来,眨眼便钻进胡同没了影。
“哎,小子跑的够快的,”小七呵呵乐道,“吓得他回家叫娘去喽!”
沐琬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没有疑神疑鬼的不安了。
等等。
刚才那人,是不是没说身份?
她拿起小七扔掉的纸,连信上都不曾署名,不过知道他长相,又知道“王志彦”这个名字,应该不难查出。
几人回了府,沐琬带着得顺去了尚水轩。
进入曲折的窝角游廊,花香气扑面而来,大片大片的红丝草攀援而上,盖满了廊壁与弧顶,因着是盛夏时分,开出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如含羞少女般微微颤抖。
对角梁处挂了吊篮,有几朵莹白的茉莉悄悄探了头。
“爷,江家来人说,明日晚上刘大公子在竹泉酒楼设宴,有百年的敬月雕好酒,请爷同去畅饮。”福瑞递过那装鸟食的小碗。
蒋经屿一挑眉,“江世铭的案子这么快便办结了么?”
福瑞笑道,“自然,怡翠阁的红姐儿玉兰为争风谋杀亲妹子,茶楼酒肆中说书的人可忙活着呢,称得上全城轰动。”
“玉兰认罪了?”
“进了那活阎王的狱里,哪有个不认罪的?听说玉兰不消半日功夫就画押了,连老鸨都没去签保书,就这么认了。”
意料之中,蒋经屿把长匙伸到八哥笼里,“那老鸨吴娘子一介贱民,日进斗金还得仰望江家撑腰,牺牲一个玉兰算什么。”
福瑞叹道,“只是可惜玉兰所托非人了。”
蒋经屿哈哈笑起来,当真个“非人”。
福瑞不明所以,“爷,那刘公子的宴?”
“自然要去的。”蒋经屿看向外面,“她回来了。”
沐琬从假山石掩映的莲池旁穿过,藕粉掐腰薄水裙袅娜娉婷,墨发被一只通透的碧玉簪挽起,檀口杏眼,纤柔合度,莹白的耳垂上缀了两只珍珠铛,的确是个绝顶姿色的佳人。
福瑞忙去门口掀了帘子,沐琬便知道他们看见自己进院了,“见过老爷。”
她顶着日头过来,浑身热气腾腾的,白嫩的小脸上染了玫瑰色的红,像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食指大动。
福瑞引她坐下,又执瓷壶了杯去燥火的金银花茶。
“可买话本子了?”蒋经屿淡淡撇开眼,语气带了揶揄。
沐琬只紧张掉马甲的事儿,哪里会注意他的语气,搅着手指头老老实实编瞎话,“没买,我就在那儿看看还省点钱呢。”
“爷是不是说过,不必替爷省钱,要什么只管买了去。”蒋经屿瞧着她努力编瞎话的模样,眼珠儿转来转去,嗓音娇糯怯生,不禁起了逗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