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屿再也忍不住,想当面听她讲个明白。门房说出去了,那必定是在临松书院附近,他命小七套了马车跟上,这才过来就听得有人喊抓小偷,一个戴着帏帽的女子左右窜逃,不是沐琬还是何人?
如今知道她是什么人,自然不肯信她偷东西的,有什么缘由倒不重要,蒋经屿更想听她讲讲科考的事儿。
“跟踪?”他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细细可就露馅儿了,不过以后还得靠他保护,沐琬边想边说,“我本来是去西柳街看话本子玩儿的,出来的时候发现背后有个男人跟着,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天快黑了,就更加不敢再走,万不得已才想出这个办法。”
她怕蒋经屿误会,又补充道,“我没有真的要逃,只是做做样子被店家扣下,这样他们定会去寻蒋府的人,那个跟踪的当着众人的面也就不敢造次了。”
蒋经屿听她说去看话本子就忍不住勾了嘴角,待后面听得如此惊险,面色逐渐阴沉起来。
一个独身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傍晚回家被人尾随,可以想到她是多么惊慌失措。
“你可认识他,记得他的样貌?”
沐琬摇头,“我不认识他,此前更是从未见过。他的样貌我虽记得,可不一定能画的出来,若是有个画师倒好。”
她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通,知道自己的意思。
蒋经屿脸色稍霁,眸中染了几分赞许,不愧是敢著书科考的女子,遇到危险能够临危不惧,想出这样剑走偏锋的办法,用平常人看来的困境去解决另一个威胁自己的大麻烦。
她不怕见官,不怕与店家对峙,假装逃跑的样子像只小鹿于林中跳跃,这份胆气和聪慧真是,蒋经屿闷笑起来,语气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你就不怕店主对你动粗么,或者府上的人不能及时赶到怎么办?”
沐琬心想这县里谁人不知蒋家名号,这么问定是又想听人夸他了,也罢,今天多亏他及时赶到。
这么想着,沐琬便扬起小脸骄傲道,“当然不怕!蒋家门户高家业大,老爷又是玉树临风、百里挑一的翩翩君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们听了只有诚惶诚恐的份儿,才不敢动我一指头。”
沐琬转转眼珠,故作羞涩的补充,“您平日里那么照顾我,衣食住行无不精心,这会儿听见我有难,肯定会马上过来啊,这不,我还没被抓住您就来救我了。”
蒋经屿嘛,肯定是碰巧路过,可谁不爱听好话?得抓住机会哄好他,日后还指望他派人保护呢。
美人巧笑倩兮,顾盼神飞,红唇一张一合,目光殷切的望着自己,崇拜而热烈。
蒋经屿愣怔的瞧着她,欲言又止,不自然地闷闷咳嗽两下,转过头去看那窗外风景了。
沐琬奇怪了,这人反应也太平淡了,至少说句“不客气”啊。
好吧,老爷都是对的。
马车碌碌地走着,蒋经屿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以后你再要去西柳街就坐马车,让得顺跟着,他练过武,反应机灵,能护你周全。若去别的远处务必提前打招呼,不可一人独行。
丰弋的治安向来就不是很好,即便你戴着帏帽,也会被宵小之徒盯上。”
沐琬正是想提这事,一听他安排妥当,忙乖巧的点头,“多谢老爷,我以后出门一定加倍小心。”
“你,是不是—”
马车在石子路面经过,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噪音。
沐琬向前倾了身子,侧耳听着,“是什么?”
蒋经屿欲言又止。
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其实没必要再问,何况她为了遮掩,又是扯什么戏本子又是早出晚归的,何其辛苦,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或者只是不爱惹眼罢了。
以她的聪慧机智,只要以后稍作暗示,怕也就明白了。
此刻她俯身这般靠近,窈窕身姿一览无余,蒋经屿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转过头不去看那风光,狼狈的丢下句“回去再说”不提。
再说这蒋府附近,有位卖野味的小贩名唤淇哥儿,常年在山上打猎,有什么新鲜货色就拉来大户后门问问,富家老爷们很多都好这口,给的价钱比那酒楼还高些。
昨日他和兄弟费大力气猎了头梅花鹿,分得半块,烫了毛用板车推着到县城来,奈何运气不好,一连问了几家都没有要的。
天色已黑,他实在不愿空手而归,白辛苦拉回去不说,这大热的天气也经不住放,一来一去若是臭了可就真要亏死,淇哥儿犹豫再三,还是抱着希望等蒋府管家,实在不行,再拉去酒楼贱卖。
盼什么有什么,果然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后头跟着骑马的福管家和其他随从,淇哥儿一看就乐了,耐心等着车上的贵人回府,再请门房进去通禀。
他在后门等着呢,却瞧见有个瘦高的男子在附近徘徊,伸直了脖子瞧着里面,不知在张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