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小半月。
沐琬算是完全适应了蒋府的生活。
这段时间用向喜的话儿说,她比那寒窗十年的书生还忙活,除了吃饭的时候露头其他时间都在书桌前乖乖窝着。
沐琬但笑不语,她本就是个宅女,更别说离交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还有很多疏漏的地方需要完善。
《防涝手册》已经完成,是根据她记忆中的现代知识完成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小冶村派上用场。
今日是阴天,难得不那么燥热,刚好可以借着拜访里长的功夫活泛活泛身子。沐琬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重新翻出自己的“灰袍子”穿上,再找出个帏帽遮脸。
“姑娘,要出去吗?”
向喜正在屋外阴凉里打扇,听的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过来一看,嗬,沐姑娘又把她那件麻袋套上了。
“姑娘,您怎么不穿做好的新衣裳,衬得您鲜艳又好看,”向喜劝道,“还有您出去得等等,奴婢叫小七过来。”
小七是蒋府的车把式,因着蒋老爷爱骑马,一般是用不着他的,正在马棚帮忙。
沐琬连忙制止了她,“不用麻烦,我自己出去走走就行,这几天一直闷在屋里,就想着透透气。”
向喜顽笑地藏了半面脸在扇子后头,“那小七整日在马棚躲懒,有什么麻烦的,待奴婢给您叫去!”
说完不等沐琬说话,蹬蹬蹬地跑远了。
沐琬赶紧上前两步,又不好大声喊她,本来就是客居,能苟就苟,更何况去小冶村这种事也不便让蒋家人过多知道,以免生出是非。
向喜这小丫头刚十岁,正是活波好动的半大孩子,光顾着她了,哪会考虑这些。
沐琬纠结了两秒,认命的追过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福瑞就跟着蒋经屿到了客房。
最近实在没顾上这个沐姑娘。
快到秋闱,竹墨斋的生意一向不错,单单文房四宝就是不小进项,把掌柜的忙了个脚不沾地。
蒋经屿又有意改一改店里的货,老爷子好体面,总爱进些极名贵的,可来买的富贵人家毕竟是少数,在通州的铺子经营尚可,放到丰弋县就不好使了。
这边虽邻着两个私塾,有钱的学生们却也用不上,整日在书院读书同窗相处,万一磕了碰了,岂不是自找官司。
他虽享受祖荫,可到底有些心气儿,打定主意干出番名堂来,刚看好了几样儿经济便利的新物件,如今就等着上货了,算是得了半日闲暇。
这一空下来,便想起那客居的狐媚女子。
福瑞总是一成不变地汇报沐姑娘的动向,“今日看书,用饭。”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
就算沐琬是个女骗子,那也的确有点功力,还玩上“慎独”的把戏了。
蒋经屿唇角带了讥讽的笑意。
福瑞不禁后脑勺一凉,爷每每这模样,总是心里琢磨着章程呢。
这沐姑娘虽好读书,可也读偏了迂了,客居的不知道讨主家欢心,只一味闷头自乐哪还行,他上前两步敲敲门。
无人回应。
福瑞喊了两声向喜,奇道,“难不成这两人出去了?”
蒋经屿没说话,伸手从外面打开了窗户,正对着书桌上摆的高高一摞书本,最上面一本是横着放的。
呦,便是他读书的那会儿都没预备下这么多书,有些书脊都发黄泛旧了,可见翻阅的有年头。
真是比秀才还用功。
蒋经屿挑挑眉,饶有兴致的拿过最上面那本,却不是书,仅薄薄一个册子,封面写了四个狗爬式的字,“防涝手册”。
防涝?
福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沐姑娘难不成还心系天下,平日里读的都是这种书么?
亏他还和德儿打趣说肯定是什么男男女女的情爱酸本子。
这么想着,就见爷皱着眉头打开看了,这一看还挺认真,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等的福瑞心里对沐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一则沐姑娘原来真是个有学问的才女,是自己平日里看轻了她,二则她的书竟然能吸引住爷,往常见了书就恨不得远远丢开的人。
福瑞真想揉揉自己的眼睛,若是老太爷能活着看见这一幕,搞不好会重新燃起让儿子入仕的梦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清脆的问话传出,福瑞回过头去,沐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竟也没个动静,正立在院门口气鼓鼓的看着他们,双颊红润,眉眼鲜活,便是恼了都让人爱的。
不过未经允许,这样翻看人家东西——福瑞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就是主家也不妥当,蒋经屿定住了般还在那儿看呢,福瑞急的喊了声,“爷。”
蒋经屿这才收了册子,半点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一脸泰然自若的举了书问她,“姑娘这是从哪儿买的书?”
沐琬心里又气又怕。
你管我从哪儿来的,不问自取就是偷。
当然话不能说这么难听,可能他们也就是好奇看看,最关键她现在还离不开蒋家呢。
再者,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