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的王妃,窝囊到了如此的地步,还得人这样真心实意的相待。
棠华浅笑道:“天气不热,就咱们三个,你们不必这样拘谨,喜鹊过来一些,三个人坐正好。”
从前的棠华不善言辞,便显得冷漠了些,两个丫头见她这样和煦,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喜鹊嘿嘿笑着道:“没事,不碍事,王妃别担心,奴婢就喜欢这样子。”
画眉:?
可是她不喜欢抱着别人坐,,她没有这样的爱好……
马车动了起来,棠华又一次掀起了帘子,过了半响,将细长的眼底的惊讶都压了下去,好一会才道:“李氏的马车那个轮子……”
画眉只当棠华是在心酸,急忙解释道:“现下那种橡胶轮胎的马车也不是人人都做的,东西要从海南拉过来,一两银子才得一个轮胎,两个轮胎就要二两,皇子王妃的规格里如今添上了那个,可是毕竟李侧王妃带着两位格格,所以爷就做主叫李侧王妃用了……”
话说了一半,大抵自己也觉得牵强,于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还是喜鹊豪迈一些:“他们这么明晃晃的欺负人,外头谁不说?叫人家议论说是宠妾灭妻,难道就是好事,迟早消受不起!”
棠华有些心不在焉,瞧着纤细的手指上带着的一个尖尖的珐琅的护甲,转了半响,笑了笑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先不必说那些,这轮胎是谁做的?”
喜鹊满目的意外,仿佛棠华上了一次吊,勒坏了脑子一样,一言难尽的道:“四王妃和四皇子献的计策,内务府下设的厂子出的东西。”
这事情京城的三岁小儿都知道。
棠华顿了好一会。
她嫁给了原本不该存在的六皇子,雍正爷自己造出了轮胎。
这世道些微的有些奇妙……
马车停在了码头上,外围的太监早肃清了闲杂人等,王妃们呼朋引伴的上了船,唯独棠华一个人寒碜的带着两个小丫头。
从前的六王妃混的到底有多惨烈?
八王妃冷着一张脸从棠华身边经过,棠华连忙追了上去,棠华不太清楚的记忆里,八王妃是难得的对她有些善意的人,即便是上一次在瘦西湖的时候因为几句话叫八王妃厌恶了她,可是棠华觉得,八王妃还是更好突破结交一些。
生而为人无人帮扶路本就难走,何况是她这样的人。
自家的情况改变起来难如登天,却可以先从外头开始,至少叫自己多一点依仗。
八王妃穿着一件大红色缂丝旗服,冷冷的回头看向了棠华,棠华却看见了八王妃旗服下头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细腻的高领羊毛衫,她张了张嘴,脱口道:“八嫂下头穿的是羊毛衫?”
八王妃还以为棠华要说什么话,白痴一样看着棠华:“那你觉得我穿的是什么?”
过来的五皇子家的侧妃刘佳氏下头穿着一件粉色的羊毛衫。
棠华捏紧了手里的绸帕子,站在那里真的像个白痴。
喜鹊却觉得自己很懂,忙上前向众人行了礼,恭敬的解释道:“上次王妃伤着了脖子,自此之后就常常会这样。”
刘佳氏漂亮的眼睛悲悯的打量了一下棠华。
上吊勒坏了脑子的确实不大多。
八王妃却莫名的少了刚刚的尖刻,看了一眼棠华,不耐烦的道:“若是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去。”
说着话早上前去跟四王妃打招呼了。
喜鹊耐心的跟棠华解释道:“王妃,这是羊毛衫,四王妃开头做出来的,也有几年了,每年春秋两季,贵人们都时新在衣裳里头穿个羊毛衫,暖和又舒服,您家常的不大喜欢那些东西,所以出来的时候也就没带…..”
棠华莫名舒了一口气。
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不管四王妃和四皇子是怎样的来历,至少这个世界在向着她所熟悉的方向发展,这便是好事。
刚刚虽然八王妃还是恶语相向的样子,但明显会因为她的悲惨而多了两分怜悯,这便是她的突破口。
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总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管事的给各位王妃们分的自然是最大的房子,嬷嬷领着众人往各自的屋舍去,棠华的屋子早被李梦雪占了去。
皇家的船又大又稳,为的侍候好贵主儿们,各家的门前摆着几样盆栽,屋子里隐约还带着绿意,可见装扮的不错,他们府上分到的地方虽不似别人家的那样向阳敞亮,但到底还是有皇子的体面的。
李祚混的不好,棠华混的更不体面。
下人们来来回回的布置屋子,李梦雪带着满头的点翠,摇曳生姿的依在门口,张着血盆大口,笑盈盈的看着棠华,目光里的挑衅直白又热烈。
如果现在冲上去打死了李梦雪,棠华自己也要死。
如果现在冲上去争执,李祚大概率要出手,她要被拳脚相加。
既然没办法横冲直撞,那便只能另辟蹊径。
从前觉得穷摇奶奶的女主们造作,现在却又觉得不失为生存之道。
余光瞥见了李祚的身影,棠华换了满脸真挚且陈恳的笑容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