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雪娇弱的依在李祚的怀里,一面向里走一面道:“今日八王妃动了手,我本来就觉得身上疼,后头王妃又闹了这样一出,我强撑着起来待客,现在只觉得更疼了。”李梦雪说着深情的扬起了头:“爷,我疼一些没有什么,可是,今日王妃做出这种事情,叫四皇子几个人来可是看了好大的笑话,还叫外人觉得爷对王妃不好,王妃就是在不满,也不该这样对爷……”
李祚原本心中对棠华还有几分歉疚,李梦雪这样说出来,事情似乎陡然变了味道。
都是棠华不懂事,棠华不应该。
他心中的怒气和憋屈似乎有了出口,扶着李梦雪安顿下来,李梦雪半躺在榻上,听着李祚心中的怒气,虚弱又大度的道:“爷也该去看看王妃了,免得叫外人说爷偏心。”
李祚叹息了一声,一双手拂过李梦雪白皙细腻的面庞,宠溺道:“你总是这样大度懂事,爷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李梦雪微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着李祚的背影,面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变得冷漠又疏离。
她会读心术,听得见这世间最黑暗的欲望,所谓的六皇子,也不过是她手心里的玩物,既然李禛当初没有选择她,那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迟早会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棠华睡的并不安稳,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有人嘶喊:“为什么!为什么!”
夜色浓郁,这世间又哪来那样多的为什么。
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安静的夜晚里格外的刺耳,画眉猛的站了起来行礼,里头的喜鹊听见了动静哆嗦着站在床前。
主子爷这样子进来分明又是想要动手。
王妃刚刚好一些,在被刺激一番,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画眉的声音满满的哀求和卑微:“爷,王妃刚刚睡下,爷……”
李祚大步走了进来,喜鹊想要上前阻拦,李祚冷笑了一声:“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不懂事,奴才也不懂规矩!”
棠华躺在床帐里不由得嘲讽的笑了笑。
若从前的六王妃此刻早吓得瑟瑟发抖,因为于她而言对面的李祚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可对于棠华而言李祚不过是个偏听偏信的家暴男。
低俗又可笑。
她演戏十多年接过无数的角色更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她大抵比吃饭睡觉还要熟稔。
棠华掀起了床帐。
李祚气势汹汹的迈步向她走来,责问道:“你干的好事!”
李祚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满面狰狞,既没有皇子的尊贵更没有皇子的风度
明明自己才是恶人,却偏偏反过来责问棠华!
六皇子一步步的逼近,像是要吃人的怪兽,喜鹊觉得下一刻又要上演平日总是常有的悲剧,棠华却爬了起来,跪在了床上,仰着一张苍白又瘦小的面容,哀哀的道:“求爷责罚!”
棠华的面容苍白又平淡了些,然而也是细眉长目的那种温柔细腻,从前的六王妃表情木讷,现在的棠华却灵动又善于用表情表达自己的情绪。
灯火昏黄,这样瘦弱又细腻的容貌反而更叫她添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韵味,连那平日里细长又无光的眼底里也闪动着明亮的泪光。
像是荷塘里生的瘦小却动人的荷花,承着朝露,在朝阳里闪烁。
六皇子的怒火奇迹般的淡了下去。
站在了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棠华,冷漠道:“为什么要上吊,叫那么多兄弟笑话爷?”
如果是从前的六王妃,即便是被救了回来,面对上六皇子这样的质问会不会在死一次?
原来有些人之所以被称作渣男,是真的配的上这样的称号,每每叫人想要脱口而出。
棠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眼底的厌恶,眼中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一滴滴的滚落,这又同演戏不同,演戏演的是别人的人生,这确是她自己的故事,为的生存而战。
气氛表情烘托的到位了,她的声音也是肝肠寸断:“只因为,只因为我心底里深爱的这个男人,她眼里心里都没有我,我…..”最后的话仿佛因为伤心欲绝实在说不下去,脸庞上只有绝美的泪珠。
这样的棠华深深的震撼住了六皇子。
像是雨打海棠的凄美,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说的千年绝恋,莫名连他也觉得心酸刻骨。
他的王妃竟然对他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
原先的愤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骄傲和自豪。
他那张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稚嫩的面盘平和了起来,甚至老成的叹息了一声,坐了下来道:“你这又是何必,你是爷的王妃。”
男人么,不都是这样,既讨厌女子的情深又总是喜欢女子的情深。
千千万万的人,即便是无情的人,这一套也最是有用。
何况李祚并不算怎样的有城府。
远离了李梦雪挑拨的六皇子似乎也还是有几分善良的。
棠华点到为止,用细软的白帕子,轻柔的擦着眼泪,举止优雅又柔美,格外的恭顺道:“我懂,我都明白,李妹妹是个好姑娘,值得爷一心对待,我也绝对不争不抢,只求在爷的身边有个位子,能够日夜看着爷,照看爷,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穷摇奶奶附体的台词也有好多年没机会用了,说起来格外的肉麻不适。
可是李祚又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他看着棠华久久不能回神,像是第一次认识棠华一样,细眉长目间的和风细雨,轻声细语中的善良温和都是六皇子从前都没有见到过的。
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棠华的肩膀,半响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爷明日再来看你。”
六王妃嫁进门,六皇子还从来没有这样好好跟六王妃说过一句话,喜鹊站在旁边早已经感动的落了泪。
棠华跪在床上恭送了六皇子。
喜鹊叽叽喳喳的道:‘大概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这丫头说她都快凉了,现在又说她们家祖坟上冒青烟?
确定是个正经的丫头?
棠华厌恶的拍了拍被六皇子拍过的地方,翻身又躺在了床上。
她还很虚弱,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休息。
今天的危急躲过去了,那明天呢?
六皇子会不会在李梦雪的挑拨之下,大清早又来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