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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风月有声(正文完)

“……不,没什么。”云娘道。

说话间已到了议事厅,里间已站了许多人,隐隐传出语声来。云娘在门外驻足,看一眼李迢,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道:“那我先进去了。”

说完,便转过眼去,先进了议事厅。

*

入夜,驻所四处一片灯火通明。议事暂停,礼部侍郎毫不见外地就在同盟安排的屋子住了下来——倒很大胆,白日里刚说出来意,立时引来一片哗然,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各派周旋,一日下来,许多人已隐隐动摇了。

这比她的预想要顺利得多,赵肃羽派此人来也是量才适用。再往后交洽几日,这些时日联系过的几个门派再适时表明立场,设立白马司之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到那时,便可开始商议各处细节,再由左曹侍郎回报朝廷,拟定正式公文。

李迢在脑中过了一遍,赵肃羽的人靠谱,事情顺利,这事也就可以放心了。顾时走在她身旁,斟酌道:“阿迢,今日那个云娘子……”

李迢回过神来,应道:“是,你觉得云娘子此人如何?”

他们刚出了议事厅,正慢慢往住所走。时近年关,天越发冷起来,此处却也不太下雪,只有干冷的夜风抚过面颊。

天际的星子也稀疏,她抬眼看着那些细碎的星辰,听见顾时说:“深藏不露。”

确实,今日云娘子是代表十二楼而来,在左曹侍郎的巧舌如簧说动了大部分人时,她仍能清醒冷静地指出被一笔带过的、含糊其辞的问题。有此等眼光和辩力,和江湖站在一边,各派也不会在这场变动中被朝廷占了便宜去。

只是从云娘一窥,十二楼实在是卧虎藏龙。

李迢道:“她身手一般,那个卫士倒叫人看不出深浅。”

许是专精于一道之故,云娘子几乎没有什么功夫,是一眼便可看出之事,但她带在身旁的卫士——一个刀客,今日虽一直沉默寡言,行止低调,却仍能叫人觉出她身上那种锋芒毕露的刀意。

顾时沉吟道:“十二楼脱离……之后,想来是收拢了许多残部,此人或许也是出自那里。”

十二楼并未在江湖上暴露出曾隶属潇水阁之事,出于合作之义,知晓此事的几人也未曾泄露出去。此刻十二楼仍是那个不偏不倚的中立门派,底蕴仍很深厚。

李迢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在这场风波中避免了各地势力被一同拆解的——许是十二楼和潇水阁一开始便选择了分开设立驻所。

现在十二楼接收了潇水阁的余下势力,但它是否会成为下一个潇水阁……有白马司掣肘,事情也许不会这样简单。

他们低低说了两句,便止住话题。住所已遥遥在望,各派人马穿梭来往,人多眼杂,这些事总不好说得太多。顾时随口道:“阿迢,过年你要回枕江……”

迎面一位女侠,见了他们,驻足含笑打了个招呼。他们不得不停下话头,寒暄两句,女侠方翩然而去。

顾时续道:“……你要回枕江小筑么?”

转头却见李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李迢古怪地瞧他一眼,方才那位女侠她认识,是相思门的前辈。她倒不至于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且不说这位前辈至少比他们大了一轮,顾时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

“为什么这么多前辈都对你这么……亲切?”她终于忍不住问。

这些日子在同盟,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了。都是年纪比他们大的女侠前辈,都很关注顾时,但那种关注比起单纯的欣赏,更近于一种古怪而复杂的……和蔼,李迢想了许久,也只勉强找出一个不太贴切的“亲切”来形容。

然后她就看见顾时的脸僵了僵。

长风剑视线乱飘,快速地眨着眼。他张张嘴又闭上,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不会真有什么隐情吧?她狐疑地看着他。

在脑洞开到十万八千里外之前时,顾时终于开口,把她给拉回来了。

“她们……她们不是因为我。”他磕磕巴巴地说。

李迢点点头,瞅着他。

顾时闭了闭眼,像是终于自暴自弃了,快速而小声地说:“她们想知道我母亲是谁。”

李迢觉得自己一定是失去了表情的控制,因为顾时看看她,语声里更勉强了:“家父,家父年轻时比较多情……”

“当年他突然从外面带回了我,但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母亲的身份。”他说。

所有见过顾绛的人都不会怀疑顾时不是他的儿子,他们的眉眼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有七八成相似。但李迢从不知道还有这一节,她从未听顾时提过他母亲,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早逝了,不便再问。但是现在……

“所以,你也不知道你母亲是谁,这些年也从来没有人站出来……”她也开始磕磕巴巴了:“而这些,这些前辈都是你父亲年轻时……”

顾时闭上眼,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空气中一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能让这么多风采各异的女侠廿余年后仍耿耿于怀,顾绛……确实是神人。

默默良久,顾时才像是缓过劲来,又结结巴巴道:“但我,但我不会像他一样。”

李迢抬眼看他,青年像是克服了羞赧,直直看过来,低声道:“我只有你一个。”

他只说了这一句,但李迢却马上明白了那话中的含意。她勉强忽略掉双颊慢慢泛起的热度,抿起笑来:“看你表现。”

顾时听了,耳尖虽犹泛着红,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李迢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影子,她转过眼去,故作镇定地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嗯——如果来得及的话,我想回枕江小筑过年。”

顾时含笑看她,正想说什么,一串匆匆的脚步却打断了他,有人走了过来。

李迢循声望去,来人一身侍卫服饰,腰间挂着牙牌——她在洛阳的环溪园中见过,是赵肃羽的信使。

果然,那人到得眼前,便双手递上一管竹筒,接着后退半步,停在原地,显然是在等着她的回复。

李迢和顾时相视一眼,拆开竹筒,迅速地扫过信纸。

片刻后,她放下信,无声地深吸了口气。顾时一直注视着她,亦马上明了了信中的内容。

她朝顾时笑笑,转向信使,道:“知道了,就这么办。”

那信使一颔首,向后退去,迅捷而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来是又不能回去过年了。”她说。顾时并不言语,只抬起手,为她拂去面上碎发。

李迢抬眼看他,微微笑起来。

前路虽莫测,但好在,他们总是并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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