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走,却又真的不再有新发现了。他们大约用了三天份量的干粮,才走遍武无涯,重又同梅如故和宁霜前汇合到一处。
梅如故面色虽有些疲惫,但精神还好,不过是走的时间长了,习武之人休息休息便也缓过劲来。倒是宁霜前,竟比梅如故还神采奕奕,李迢路上同他比过几次,对他身手也有数,不由稀奇地瞧了两眼。
“常年行走江湖,经验总丰富些,你看顾郎君不也适应得很好。”宁霜前一眼便看出李迢的心思,笑吟吟道。
李迢便拿眼去看顾时,长风剑无奈地看她一眼,中肯地说:“确实锻炼了些体力。”
好么,在师门虽然也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就是比江湖少许多变数,不如他们体力好,也是正常的。
李迢很快说服了自己,便不再纠结这点,问起他们的进展来。
梅如故摇头道:“我们只发现剑谱处的蜡烛也用得极多,只不如刀谱处添了新烛。”
剑是百兵之王,江湖上剑派极多,若说原无期研究剑谱是为了知己知彼,也不算牵强的解释。
李迢问:“你们有发现尸骨么?”
宁霜前道:“不曾,一根碎骨头也没有。”
那那个受伤的人最后便是离开镜花台了。
线索汇到一处,似乎也能拼出一些碎片来。
原无期咸平三十四年第一次出现在关内,便是在西宁州。彼时正是时局动荡之时,若石室机关上的血迹和铜人身上的刀痕都出自于他,那他有可能是在唃厮啰国遇到了变故,重伤之下,意外或是有意地进入了镜花台避难。
此后他出了措温布,现身西宁州,一路来到中原建立了潇水阁,并每隔几年便入镜花台拿取刀法武籍。
“一个关外人,倒看了我们中原的刀谱这么多年,还压得武林抬不起头。”宁霜前叹道。
“怎么就抬不起头了,这不是还有许多没有依附潇水阁的门派么,”李迢哑然失笑,“再说,若一定要分出个关外关内,那中原的卜玉郎不是还将武籍放到关外去了。”
前朝版图随世事多次变动,措温布倒一直在吐蕃掌控下,也不知卜玉郎和师天巧是如何瞒天过海地完成了这样大一项工程的。
梅如故闻言,微微笑起来:“李娘子这话倒与我师父异曲同工。他常说武之一道,原没有南北内外之分,只是人生在世,却不是只有武学的。”
人生在世,不是只有武学。
李迢一时怅然。此时与后世不同,她虽不以地域国家区分武籍归属、武学高下,却也从前世的史实中明了,若遇上两国兵事,自然是能少让关外人接触这些武籍是最好。
在这个时代,和平相处也是一件极难长久维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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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在镜花台中已没有更多的线索,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便把临近中央大殿石门的地方当作驻地,自寻了感兴趣的武籍看起来。
行囊中的干粮已不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得返回西宁州,更何况江湖变数无定,下次再来镜花台也不知是何年月。而武籍也不是单单看过就算,要融会贯通,真正理解更是需要能力和时间。他们不约而同,俱都挑出了自觉对自己最有用的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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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竹简垂到地上,李迢猛地一低头,差点给自己栽个倒葱,这才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些许。
抬眼看去,梅如故阖眼靠在岩壁上,正在休息。宁霜前坐在不远处,身上裹着毛毡,正舒舒服服、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她轻轻放下竹简,起身伸了个懒腰,向石门后的大殿看去,便见顾时坐在卜玉郎的石台前。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大殿里很空旷,她总疑心脚步重了,回音会传到梅如故和宁霜前那去。
等到好不容易绕过四处的兵戟明珠,到了顾时身旁,方见他盘膝坐着,膝上横卧着半出鞘的长风剑,他的手按在剑上,剑格旁的日月徽记映着殿内的寒光,好似自身也盈盈有光。
长风剑是卜玉郎得意之作,此时回到铸剑师眼前,同处万千兵戟之中,便有如人归故里,剑上寒芒更盛,轻轻嗡鸣,与一殿兵戟交相辉映。
剑是剑客最重要的同伴,剑意已臻化境之人,用剑也如臂指使。长风剑于卜玉郎座前的响应,对顾时来说亦非常重要。
他看着它,也仿佛能看见它百年间或戮敌饮血或束之高阁的过往。
李迢不欲打扰他,便在稍后一点的空地坐下,倒是顾时听出她的脚步声,回身望来。“怎么不去休息?”他问,声音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