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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知与谁同

他反应已极快,然而李迢更快。锋芒一点而至,撞上刀身,激起一串嗡鸣。隔着刀剑,她对上他的眼睛。

“是你。”他嘶嘶道。

“是我,”她说,“我已杀了魏俨。”

魏佑面色大变,忽而手腕一转,九环刀格开剑身,又反手劈来。他面庞扭曲起来,刀势不停,口中提声叫道:“来——”

李迢剑尖一抖,破开他空门,直向前递去。剑锋刺入喉间。

锵地一声,是刀身落地的声音,魏佑跪倒在地,拼命捂住喉咙的伤口。血不断地从他指间溢出,他震惊而怨毒的面庞死死盯着李迢,喉中“嗬嗬”作响,挣扎半晌,到底慢慢停止了呼吸。

李家十八年前的血债,终于于此刻了结。

*

李迢一直静静地看着魏佑挣扎,直到他彻底没有了动静,才甩去剑上血痕,看向身侧的顾时:“走罢。”

她转过身,走了两步,忽然身形一晃,软软地倒下来。

顾时本就一直注意着李迢,此刻异状突发,他一把握住李迢的肩,将她靠在怀中,伸手便去探脉门。

指下的脉搏规律而有力地跳动着,他摸了半晌,才缓下心头那一阵失序的心跳。

“可怜的小娘子,想是带伤赶路,太累了。”忽而有人出声,他猛地抬头看去,却见那歌姬放下了琵琶,正探身看来。

她在李迢与魏俨对峙时便缩到了一旁,谁也没注意她,此刻屋子里还躺着个死人,竟又若无其事地凑了上来。

顾时心中警觉,正待说些什么,歌姬却截着他的话道:“你就是顾郎君罢?”她递来一块玉牌,幽幽一阵暗香:“我是十二楼的线人。”

顾时揽着李迢,腾出一只手接过玉牌,仔细地看过,才确认这确是十二楼的。

那歌姬笑道:“顾郎君,玉泉寺中发生的事我们已知晓。我十分喜欢李娘子,现下她受了伤,也不好找地方住,不如去我那儿罢?”

见顾时犹豫,她又了然地道:“不是在飞红阁,是我在外头不远处的一个院子,清静得很,平常也无人去。”

李迢沉沉地昏睡着,眼睫不安地颤动着。顾时知晓外伤虽易愈合,但若不及时处理,发起热来就极危险。此刻最重要是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十二楼虽亦正亦邪,却从不结仇,尚可相信。

他当即道:“烦请娘子带路。”

歌姬脸上泛出一抹笑,她道:“我单名一个云,顾郎君也随大家唤我云娘罢。”言罢盈盈一礼,便转身向小院外走去。顾时抱起李迢,也跟了上去。

*

正如云娘所说,那住处离飞红阁极近。他们走了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到了一座清幽的宅院。

院中早已有人点起灯笼,云娘把李迢安置在偏院的客房内,立时便有女使送上热水、纱布并伤药。她净过手,正要解开李迢衣襟,却见顾时仍杵在屋内,不由道:“顾郎君,这个时候还是回避一下?”

见顾时迟疑,云娘微叹一口气,道:“十二楼要李娘子性命做什么呢?顾郎君就放心罢。”

顾时犹豫片刻,到底转身出了门外。

庭中明月如水,在地上铺出一层霜似的光芒。他站在这明亮的月色下,忽想起昨日的夜里,李迢也是这样,抬首看着这一轮明月。

她问他:“是不是杀了他们,李家的事便可以放下了?”

他不知道。世事总说报仇雪恨,要先报了仇,才能雪了恨。

可是那一捧鲜血,是否真的足够滚烫,去消弭那盘桓了十余年的恨意?

*

也不知在庭中徘徊了多久,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女使们端着器物鱼贯而出,云娘站在门边,朝他道:“好了,顾郎君可以进来了。”

顾时三步并作两步踏进去,就见李迢安静地躺在榻上,面容虽仍有些苍白,但神情已平静下来。她身上换了一件寝衣,盖着薄被,微开的领口透出一点纱布痕迹。

他坐在榻边,仔细看了半晌,才放下心来。云娘在一旁,笑吟吟道:“顾郎君这下可相信我了?”

顾时看向她,认真地行了一礼:“多谢云娘子相助。”

云娘笑叹道:“无事,我不过看李娘子面善,不忍见她伤重罢了。”

她俯下身,替李迢别好鬓角的发丝,又用湿巾拭去她额头的汗。屋中点着烛台,橙色的光芒镀在她的脸上,荧荧如玉。

顾时看见她的侧脸,愣了一愣。

之前一派兵荒马乱,他一直未曾注意,此刻看去,才发觉这云娘的容貌,实属平生所见。

若比较见过的女郎里,容貌过人者如空空儿灵秀,梅如故清傲,宁于竹明艳,皆可谓春兰秋菊,各擅其美。然而云娘的容色却犹在她们之上,是一种纯粹的凌驾于常人的完美。

至于李迢,他模模糊糊地想,李迢是不需比的。

然而比起相貌,更叫他在意的,是她俯身时那一张侧脸,好似有种转瞬即逝的熟悉感。

他尚未抓住那一缕灵思,云娘已捻了捻李迢的被,直起身来:“好了,我会叫女使守夜,看顾李娘子。顾郎君,你的寝房在隔壁,请罢?”

顾时回过神来,重又仔细地确认了李迢的状态,才略放下心,随云娘出了门。

他没有意识到,自进宅院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已在潜移默化之中,被云娘占据了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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