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在他们眼里,沈容音就是金山银山,能换粮食的凭据,十天半个月才能碰到的富户,甭管旁的,总归先捉了再说!
到底人单势寡,抵抗的护院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逃跑的也被捉了去,还在抵抗的一刀割喉,求饶的便俘虏了去。
有人为了活命,直接将沈容音的底细和盘托出。
这里头的人是不懂尚书是什么官职,但是听上去非富即贵,更加坚定了他们捉拿沈容音的决心。
沈容音跑乱了头发,跑丢了鞋子,哪怕脚底吃痛也不肯停歇。
身后的人如同猛兽,穷追不舍。
红秀的裙裾忽然挂住了探枝的荆棘,打了个卷挂的严严实实,拽都没法拽。
她用力拽着裙裾,汗水直流。
大壮也急了,帮着一起拽。
越来越靠近的匪寇欢呼起来,发出怪异的叫声混杂着吹哨声。
惊飞了一群鸟雀。
沈容音当机立断从头上扯下簪子丢给大壮道:“划开!”
丝毫没有迟疑。
大壮接过簪子,“哧拉”一声,半截布被荆棘扯了去。
三人相视一眼,继续往前狂奔去。
沈容音跑的感觉胸腔充斥着鲜血的铁锈味儿。
如此大的动作于她而言,太过于吃力。
她想,她一定比埋进荷塘那日还要狼狈。
她跑的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身后不断传来尖叫声,呼嚎声,像野兽的声音布满山林。
她跨过坟冢,越过荆棘,脚底凉飕飕的。
血顺着她的脚底沾到了泥地上,布帛上,还有雪白细腻的小腿上。
她的眼皮子渐渐沉了去。
红秀的声音离她也越来越远。
"姑娘,别停!快牵我手。"
“姑娘,姑娘... ... ”
沈容音只是艰难的跑着。
有那么一刻,她不想跑了。
她想,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停下吧,她太累了。
她应当是真跑出幻觉了。
只觉得腰间一紧,鼻腔中溢满了麝香。
风吹的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浮在半空中。
令她心安的味道,沈容音很自然的楼上了温热的脖颈,整个人挂了上去,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靠近了那宽厚的胸膛之中。
将头贴了上去。
她跑的实在是太累了,那种累伴随着木然,双腿好像被埋进地里的木然。
幻觉中竟然会出现魏祁,这令沈容音倍感惊奇,她不想睁开眼看自己的腿现在是停了还是继续机械的跑,只是继续浑浑噩噩的勾着魏祁脖颈,粉唇贴上他的下颌骨,气死若游的道:“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是你出现在我幻象里。”
魏祁低头看着怀中说浑话的少女,抿了抿唇。
只等着她道谢,不曾想,下一秒就听沈容音道:“说实话,你是个烂人。”
烂人?
魏祁皱眉看着沈容音收紧了手臂,他是烂人?
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自己是烂人,有说他目中无人的,有说他桀骜不驯的,烂人是什么人?是有多烂?
魏祁很想问清楚,几次三番救了她,不曾想倒是换来了这么句评价,全都帮到木头上去了。
身后是刀枪剑戟碰撞的铁器声,或碰出火花,两队兵马奋力厮杀。
但是半路出家的盗贼怎比得过校场长年累月训练过的兵士们?
不多会儿就被清剿干净,还有一些丢弃巢穴,四处奔逃的也都派人追去了。
戎尧吩咐士兵将人扭送回京交由三皇子。
这边转头看抱着沈容音走远的魏祁。
男人一头墨发披散着,他雪白的袍角沾染了零星血迹,像极了旷野上盛开的花,凉风呼啸而过,卷起二人的衣衫。
沈容音小腿上蜿蜒的伤痕便显露出来,狰狞却又异样的妖娆,像极了缠绕的藤蔓,血与白袍纠缠在一起,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尤其是两人这番亲昵的举动,沈容音紧紧箍着魏祁脖颈,丝毫没有男女大防观念,与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沈容音,判若两人。
戎尧收了视线,同身边的将士吩咐什么,嘱咐完毕连忙追了上去。
冲着魏祁背影通报了一声:“主子,祁连界清的差不多了。”
这一声通报唤醒了沈容音。
原先还游离之外的沈容音刹那回神,猛的睁眼,发现戎尧正恭恭敬敬守在魏祁身后,而他们身后更是整装待发的骑兵。
沈容音才发觉这并非什么假象,而是真实的场面。
魏祁再一次救了她!
两人目光对上,沈容音的脸由白到红,再变僵。
魏祁似笑非笑的盯着怀里对自己极其亲昵的人儿问道:“烂人,是我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