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表少爷说老祖宗身子骨快不行了,大娘子肯定不会准您去衮州的。”红秀撑着脸看沈容音,犯了难。
沈容音一下一下磨着香,也不吭声。
“姑娘?您怎么不说话呀?”红秀有些着急。
外面风一阵一阵吹着,里头只有细碎的声响。
好半晌,沈容音将模子从香炉中取出,香粉便聚拢在一起成了一个奇异的图腾。
只听沈容音道:“大娘子不让我去是她的事,我何必与她多舌?你去后厨吩咐一声,替我准备好银耳,红枣,莲子,一会儿我做碗汤去瞧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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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音去往沈傲书房时,沈傲正心烦意乱。
衮州灾情一直不见好转,天子开始施压,他提及陈璧,也不知天子予不予以采纳,若不叫陈璧去,恐怕那烂摊子就要交给他了。
交给陈璧还好,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总归能理出个头绪,可若是嘱托给他可就不一样了。
见沈容音端着汤来,沈傲也没应声,自顾自翻着古书,闷闷不乐。
沈容音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轻手轻脚将莲子羹放于暖阁的矮桌上,又转身为沈傲研墨,一声不吭。
室内一时安静,片刻后,沈傲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沈容音笑:“听说父亲下朝回府,女儿就熬了些银耳莲子羹,给父亲尝尝。”
见她如此体己,沈傲也不好板着脸,指了指对面的木椅道:“坐会儿。”
这边端起了银耳羹。
这一喝,竟有些恍惚。
是他一直惦记的味道,白氏很会做银耳莲子羹,就是这么个味儿。
后来白氏走后,再没人能做出这个味儿来。
紧着又喝了两口,待喝完才不舍的放下碗,看向沈容音道:“倒是没想到你会做你母亲的拿手甜汤。”
沈容音忽地垂下眼,圆润的杏眼中含着泪,摇摇晃晃。
只听她道:“母亲走的这些年,时常念起她,昨夜做了个梦,梦到了母亲怪我。”
“你母亲怪你?怪你什么?可是下面过的不好?”沈傲心中感慨,问道,这么多年,次次中元节都是交由蒋氏处理,他也不多过问,经沈容音一提,才想起这些事。
沈容音摇摇头,猝不及防就落下了泪,道:“母亲怨我祖母病重竟一次也不曾去探望,说我没有良心,不讲孝道,姓沈便不顾白家,不顾及她。”
此话颇有指桑骂槐的意思,沈傲一顿,干干笑了笑,道:“哪来的道理,你祖母身子康健,如何病重?大抵是你念你母亲念的,白日多出去走动走动,也好心里揣些除了母亲之外的事。”
沈容音却摇摇头道:“我不知,只是觉得这梦真的厉害,父亲,您能否派个家丁去衮州瞧瞧,看看祖母是否身子抱恙,也好打消了女儿的心思,梦里母亲若是再托梦,也好告诉母亲一声,叫她放心。”
沈傲想要拒绝,但一想到沈容音方才那两句话,又咳了咳,道:“稍后就派人快马去衮州瞧瞧,也是该瞧瞧,衮州这次灾情,你舅舅家想必不好过,再派人打点些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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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原先派人前往衮州白家只是为了让沈容音安心,也顺便两家联络联络感情。
毕竟他们已有多年未曾联系,虽说不明白怎么就没了联系,却也不该一点都不闻不问的。
结果没想到,居然真如沈容音所言,白家老祖宗久居床榻,病气缠身。
沈容音听完小厮一一如实告来,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紧着慢着咳得肺都要咳出。
蒋氏先是冷眼瞧了好一阵,过了约摸一会儿功夫才上前将扑在沈傲怀中的沈容音拉起来搂进怀里道:“容姐儿别哭了,你父亲不是已经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去了么?想必你祖母一高兴,身子就好起来了。”
要说是个碎嘴子,这种时候还不忘侮辱白家,说白家老祖宗是装病为了图钱。
沈容音被蒋氏搂在怀里,忍着恶心避开她,看向沈傲道:“昨儿个女儿又梦见母亲了,母亲还是怪我。”
沈傲哭笑不得:“你母亲怪你什么?”
沈容音的梦话沈傲并不当真,只觉得白家老祖宗生病是凑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