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红秀萌生出了这个沈容音并不是沈容音的想法,或许是一个月前,或许更早以前。
她温柔,善良,待她温和,做事与头脑。
沈容音见她与绿萍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袖子,忽然没了原先的坚定,那一股气支撑不了多久,沈容音道:“放心吧,天黑我就回来,记得替我留小门。”
旋即带上幂笠。
大牛按照神容易的吩咐找了马车候在外头,大壮替他们望风,待马车渐行渐远。
大壮才乐呵呵的道:“咱姑娘是不是又去豆腐铺子吃豆腐去了?”
却见红秀绿萍面上根本没有一丁点笑意,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绿萍摇了摇头,她是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一趟她们姑娘是去冒险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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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渐渐黑了,沈容音站在烟花柳巷的暗处,静静等候酒醉的醉汉将她携进去。
没人知道在她衣衫暴露的袖子中藏了多少凶器与毒药。
大牛再傻此刻也知道沈容音要钻兰桂坊。
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晃花了大牛的眼,从未见过如此浓妆艳抹的大牛更是不敢直视,若非沈容音同他讲话,大牛甚至不敢抬头。
大牛很是担心,“姑娘,您要做什么?若是有需要的,我可以帮您做。”
沈容音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道:“你在这里守好马车,天亮我还没出来,你就回去通知红秀。”
这话,有几分叮嘱后事的模样。
大牛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从外头回家一趟,他们姑娘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沈容音已经带上了面纱,将幂笠丢在马背上,看到不远处踉踉跄跄走出一个醉汉便要迎上去,却被大牛一把攥住手腕,满眼担心:“姑娘... ...”
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容音拂开大牛的手道:“放心吧。”
大牛只好眼看着沈容音追上了那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沈容音很自然的搭上胖男人的胳膊,挽着醉气熏熏的男人又转回了兰桂坊,男人嘴上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
沈容音笑意满脸,面纱下的半张脸虚伪至极。
等顺利挤上了二楼,她才松开那个醉男人,任由他顺着楼梯跪倒在地,打起了鼾。
沈容音避开携着女子的达官显贵,继续朝里挤着。
却被一股力度紧紧拽住,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穿着云锦长袍,色眯眯的看着沈容音,嘴里大放厥词:“哟,新来的货色?让小爷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沈容音挣脱不得,那男人□□着越走越近,嘴也撅了起来,还道:“新鲜,新鲜。”
臭气熏天的酒肉味儿在他口中发酵酸味儿,沈容音胃中翻江倒海,手握住刀柄缓缓的朝外抽了出来。
二楼包厢中凭空出现一道黑影,拉出好长一道,一个翻身,直接将沈容音拦腰抱起。
他的长发松散的用缎带系着,因着动作过于凌厉卷起他的发,长发像一条缎带,蒙住了沈容音的眼。
沈容音起先还在挣扎,当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时,她忽然心安,不再捶打裹住她的人,而是双手紧紧的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裳,像在海面抓住了救生的浮木。
已经分崩离析的心,好像重新塑起。
她忽然不想死了。
不想那么潦草的死去,意识也在这一刻,彻底归位。
身后的瘦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却也只成了这个坊间的一道笑话,男人屁滚尿流的逃着,还不忘指着抱剑的戎尧放狠话。
沈容音不知道怎么进入到包厢间的。
只是“啪嗒”一声,门关了,一扇门隔绝了与外面的各种杂音,好像凭空拦起了一道保护墙,将她护在其中。
魏祁将沈容音抛下,直接甩在床上,沈容音顺着床不受控制的滚了一圈,发出一声嘤咛。
魏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沈容音,冷冷道:“你真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蠢货。”
算上这次,第三次了。
沈容音便明白了,魏祁仿佛又一次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她撑起床想要坐起,袖子中的东西扑簌簌全部掉了出来,好不热闹。
却将魏祁逗笑了,他轻哧一声,一只手撑在沈容音的腰肢处,宽大的衣料便摩挲着沈容音裸露的皮肤,搔的她忍不住躲了躲。
魏祁睨了她一眼,将她小动作看在眼里,拿起那匕首讥讽道:“门口的时候陪笑不是很厉害,这会儿用这样的眼神儿瞧我做什么?”
是了,很野的眼神,又凶又野。
也的确是奇怪,分明是叫戎尧盯着她,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却次次反倒成了来救场的。
而他明明可以不救她,如此最好,引得苏陈两家反目成仇。
可他自己竟也说不清,好像是有些可惜这条命就这么白白浪费。
沈容音见他端详着自己带来的匕首,便有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耻辱感,她伸手要夺,魏祁微微一偏,叫沈容音扑了个空。
他抽出匕首,弯下腰抬起沈容音的下颌,将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勾着唇问她:“知道哪里杀人能一刀毙命吗?”
沈容音陷入了沉默,她什么都不知道,倒更像是来送死的。
事实上她就是来送死的,理智崩离后的匆忙决定,眼下被魏祁拆穿的分毫不剩。
魏祁将那刀尖抵住沈容音脖颈处的中线,沈容音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肩头薄纱垂落,露出泛红的肩膀,小小的痣在肩头分外显眼,肤白柔荑,粉面雪腮。
眼睫轻颤,好似有些怕,像极了许多年前养的的那只白猫,懒洋洋的,又凶,面对他时却总露出怯怯的神情。
魏祁靠近她,两人鼻息纠缠在一起,室内光线昏暗,平添一股暧昧气氛,叫人心尖发颤,发痒。
魏祁哑着嗓音说说:“你要靠的像我这样近,才能划开他的喉咙,挑出喉管,明白吗?”
随即将匕首“啪”的一声甩在了她的手边,吓了沈容音一颤。
他坐回梨花木的躺椅上,椅子晃了晃,他落地的青衣长袍像落地逶迤的波面,令人心头荡漾。
男人却没躺下去,而是懒洋洋的注视着沈容音,以一种很幽邃的眼神看向她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