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家回来的沈容音一路沉默。
红秀与她说话她也是应对自如,只是能看出她心中好像有事,说话都带这些敷衍。
红秀不知道沈容音怎么了,只是她能感觉到,每次沈容音从陈家回府,她都会像蔫了一般。
自然没人知道沈容音在想什么。
她一直以为陈璧手上欠的只有她骊姬这条命,可是直到方才她才知道,陈璧手上不仅是她,若是方解石当年出事是因他而起,那么她父亲。
骊家的那些人... ...
她不敢想,却如何都克制不住。
他陈璧手中沾的又何止她骊姬一条命!
她一直精心筹谋的计划在这一刻全部从井然有序中坍塌,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她,是她骊姬!
她是整个骊府的祸精。
陈璧让弥云子找的又是谁?这人会不会与骊家又有什么关系?
沈容音想的头疼呲裂,那愧疚令她近乎窒息,像一捆绳索慢慢套上了她的脖颈,一点一点收拢想抽走她的呼吸。
沈容音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前方,想起从那鹿顶耳房出来时听到的最后一个消息。
他今晚要赴约,去兰桂坊见人。
是谁不得而知,但是沈容音心中有了一个令人胆寒的计划。
她要计划一场谋杀。
谋杀陈璧。
不为她自己,为了骊父,为了方解石,为了骊府的那些人。
谋杀,要先谋。
兰桂坊向来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是有钱人酒池肉林,逃离世俗,纸醉金迷的温柔乡。
能进去的非富即贵,里面也算是半个生意场。
沈容音知道自己平白无故是进不去的,现今只有一个办法,装成兰桂坊中的人想办法溜进去。
为保万无一失,她能带上的东西都要带进去,杀不死那就毒死,毒不死那就勒死,成千上万种死法,她要陈璧陪葬。
“姑娘?姑娘?”
红秀看着失神的沈容音,拉住她的手晃了晃。
这样的沈容音太令人害怕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平日里鲜少有过多的神情,今日却扭成一团,好像那具身体中是另一个人。
沈容音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转换如常的神情道:“快到了么?”
红秀点了点头:“快了,姑娘,您好像心事很重。”
是,很重。
可是沈容音还是摇了摇头,道:“太累了。”
她的身体和藏在躯壳中的灵魂,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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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后,沈容音直接没有理会要嘱咐什么的蒋氏,直接奔去了西院,跨进房中后就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了。
绿色的,不行,太严实。
白色的,不行,太寡淡。
蓝色的,不行,是冬装。
红秀与绿萍望着沈容音的背影面面相觑,不懂她在翻找什么。
见状,紫绣走上前,小心问道:“姑娘,您是在找衣服吗?”
沈容音连忙转身,牵起紫绣的手道:“紫绣,有没有什么艳丽衬得人气色好的衣裳?”
紫绣不解其意。
沈容音也不绕圈子,道:“给我找一件不得体的衣裳,穿着越暴露越好。”
室内的人望着她皆是瞪大了眼。
沈容音没解释,只是重复问了一遍:“有吗?”
紫绣摇了摇头,见沈容音很是着急的模样,又道:“可是我能很快的改出来,若是姑娘不考究做工,我甚至可以不锁边就做出来。”
沈容音道:“好,不锁边,越快越好。”
站在周围的几个人很想问沈容音要做什么大,但是谁也没问,沈容音不是那种很喜欢交心的人。
就算天大的事她也不会说出来。
这边妆芙也没闲着,应沈容音的要求,给她化了柳叶眉,点了唇,在额上又画了个梅花钿。
守在一旁的红秀与绿萍更是瞠目结舌。
平日里多装扮寡淡的沈容音只觉得素雅不可亵渎,可此刻坐在铜镜前的沈容音整个人妖冶异常,像朵迷雾中生长出来的曼陀罗,极致娇美与妩媚。
她站起身子,阿挪多姿,腰肢款款,竟有几分像是兰桂坊受过□□的歌姬,虽是还不够自然熟稔,却比兰桂坊中的女子要更多些耀眼夺目。
带着一种未经□□的天真。
紫绣拿着剪刀裁裁剪剪,不愧是绣娘出身,手艺极好,走线工整,说是不锁边,但是也不妨碍穿着。
很快将腰肢裁出两道半圆的缺口,那兰色的襦裙便在她手中成型了。
甚至特意在腰肢处缝了一圈小铃,一动一响。
却在沈容音伸手准备接过去的时候,紫绣慌了慌,道:“姑娘,这衣裳我能给您吗?”
她们都看出来了沈容音面上的不对劲,沈容音手顿在半空中,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她没说话,也没回答,拿过紫绣身上的衣裳没急着穿,又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纱布,刚好够蒙面大小。
沈容音将衣裳叠起,带上了幂笠,转身走到门边时,她道:“红秀这里交给你。”
红秀与绿萍追上来,牵住沈容音,红秀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沈容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