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侯来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陈璧一愣,眉头皱成一团,魏祁?
他来做什么?
不仅陈璧愣住了,沈容音也愣住了,原先嘈杂的人群通通愣在原地。
不说别的,至少陈璧是万分不待见这位魏侯,可是不待见归不待见,不敢轻慢是不敢轻慢。
他顾不得更多,急忙将手中的纸钱草草丢进火盆就拍拍手前去接人。
毕竟这位主身份尊贵,风光无两,平日出现场地多为东西宫,可不是他陈璧能企及的角色。
且先不说魏祁为人品性如何,光是他身份背景足以叫人望而生畏。
其父魏国公,在秦州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任谁听了他的名头不是尊其瞻首?
三十多年前曾以一敌百,拥三百八十兵血破沖城两万人马,力守秦州,功勋卓绝。
其外家身份更是非凡,母亲是宗政极的独女。
宗政极是开国功臣,当年还救过孙太后的命,替先皇打下了秦州的寸寸山河。
孙太后为了答谢宗政极的恩情,收了魏祁母亲为义女,封婉阳公主。
而他便是秦州史上最年轻的侯爵。
任谁瞧见都是想要巴结与讨好的人物,更遑论今日亲临谁府上,天大的荣耀。
一些年轻的官家小姐伸长脖子,鹤颈延望,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魏侯。
这一瞧清人物,皆是目瞪口呆,忘了动作。
魏祁的名声在京都不算好,那些平日不常出门的官家小姐都把他当成是豺狼虎豹之相,不曾想,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魏侯却长的如此清风霁月,削瘦清润,仿如画中走出来的神仙。
身形更是修长笔挺如松木,宽肩窄腰,气宇轩昂。
一袭白衣更显风采出尘。
那气质冷冽,叫人忍不住嗔目咋舌。
沈容音眉头紧皱,她不明白,魏陈两家并无交集,况且上辈子她与魏祁势同水火。
难不成今日她的丧礼他要闹事不成?
魏祁迈上台阶,原先胶着在一起的人堆极有眼力见的各自避让,很快分开了两条路,供魏祁走,周围的人趁着魏祁路过纷纷卖笑,想讨个眼热。
可是魏祁的步子快的压根不给众人这个机会,视若无睹。
沈容音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你还呆站着干什么?”
沈媛许是也想借机让魏祁注意到她,急忙松开蒋氏胳膊,将沈容音一把推了开,推到外围,惹沈容音好大一个趔趄,反观沈媛急不可耐的凑近魏祁。
可是魏祁哪里会正眼看她?反而让其他女眷瞧出了沈媛的心思,引得周围窃窃私语。
魏祁身量修长,腿也长,路过沈容音身边时如一阵疾风。
许是因为沈媛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才让这位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魏侯注意到她。
他敛着眸子,路过她身侧淡淡扫了她一眼。
那是双很寡情的眼睛,显得冷傲又轻慢。
错开来时,沈容音清晰的听到了自男人鼻腔中溢出的一声轻哂。
沈容音立马明白这声笑里头包含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和外头投怀送抱的那些姑娘揣着一样的心思,想引起他的注意,故意站在这里不躲开。
她立马红了耳根子,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当年他讥讽她的那种羞辱感再次浮现于脑海中。
当年她在秦州的美是人尽皆知,可是这位风光霁月的魏侯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品评过她。
与魏祁一块厮混的小子议论她。
魏祁接了那询声回:“老天给了她脸却没给脑子。”
“哦?魏侯何出此言?”
“自甘懦弱,无药可医,真是失了将门嫡女的风采。”
“... ...”
沈容音缓缓抬起手捂住耳朵,模糊的视线中,她好像看到了那个身量修长,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冷着一张脸那么隔空望着她。
枣红色的长袍,纷飞的乌发,一双寡冷的桃花眼。
和那张刻薄的嘴。
京都那么多姑娘他从来不会评价一句,偏偏的,要跟她过不去。
那年她十八,嫁给陈璧的第三年,而这位长了嘴的定远侯爷才不过十四。
小她三四岁,口气很不小。
那评价传到她耳中,还叫她好一阵哭,又羞又臊,哭从来没有人说她是没脑子的,又哭自己的委屈。
那时候陈璧仕途得意,明面上对她这位夫人客客气气,私底下对她却是冷嘲热讽。
一个月里去她院子的次数掰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
可她偏生热脸去捂冷屁股,不顾陈璧对她的羞辱以至于后来的拳脚相加。
甚至想着陈璧每日上朝,必然是辛劳,她还不解风情,陈璧偏宠体己的月娘也是理所应当。
而今再瞧,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的确是药石无医,这位魏侯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只是他说话未免恶劣,明明是因陈璧的因由竟也连带着被他刻薄。
-
陈璧迎上去后,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恭恭敬敬的卖着笑问道:“魏侯大驾光临,令陈府蓬荜生辉,只是今日是我夫人丧礼,实在没法招待魏侯。”
他只当魏祁是来故意找茬的,只想借骊姬的丧事将他请走。
魏祁身边的长随接过下人奉上的香火替魏祁点燃,魏祁对着尸首行了礼,插入香炉后才转身看向陈璧,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来吊唁令夫人。”
这话叫陈璧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呆愣愣的看着魏祁,而他则寸步不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