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杜昭已经在外头等了些时间,忙上前压低着声道:“二爷,抓到了几个活的,已经关进了大牢。”
他眸色昏暗,低道:“裴家人倒是消息灵通,让人备车。”
昏暗潮湿的牢狱内,烛火微动,一片死寂,几个黑衣人被捆在架上,衣衫破烂,浑身血迹斑斑。杜昭开了大牢锁链,低道:“他们都受了刑,可一句话也套不出来。”
他眼眸中带着几分阴沉,“不打紧,人总有软肋,只是看我们能不能拿住他们的七寸。”
杜昭不禁问道:“爷怎么就确定是裴家人?”
缠绵病榻老太后为了裴家一脉,上月将裴庆锡的嫡长女送入宫内,意在后位,若此番胜帝在璞阳有个好歹,为保各路藩王不揭竿而起,太后定会许意裴贵妃假孕,届时再从带有血亲的贵族中抱养一位,由裴家扶持登基。
他眉梢轻扬,“除了太后母家,没谁有个胆子敢给皇帝下毒。”
他摆了摆手,一桶凉水浇下,李乾面沉如水,“都是些嘴硬不怕死的,你们可知那药是给谁的。”
他将腰间的令牌示于众人面前,铿锵有力道:“弑君之罪,诛杀九族,若是你们肯画押,供出裴家人,我李乾必保你们妻儿不受牵连。”
鸡鸣声渐起,李乾缓步走出了牢狱。
过了几日,覃無素手搭在陆征脉搏上,身上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在空中弥漫。
陆征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穿桃红暗花挑线上裳,下着素白色梨花锦裙,秀发仅有一根碧玉发簪,垂首低眸,容色娇艳。
他眸光幽深,问道:“姑娘身上是什么味道。”
覃無收回了手,“我常年研究药草,身上不免沾染些气味,大人若不喜,我离远些就是。”
她正要起身离开,裙摆的一角被陆征扯住,陆征清了清嗓子,“你还没说我的病何时能好。”
覃無眉角微挑,寡淡道:“大人脉象平稳,想来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行走了。”
陆征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松开她的裙摆,缓道:“姑娘治好我的病,我许你一个心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覃無唇角一僵,转过身来回视着他,“若我有什么想要的,大人都能给我吗?”
她一双眼眸纯澈透亮,却带有隐约可见的忧愁,惹人生怜。
陆征心头一动,“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覃無似是冷笑了一声,她凝视着他,“我身世孤苦,父母早亡,若大人非要问我想要的,我不求富贵,只想和家人平稳一生。”
她眼眶薄红,低声讽道:“可大人您说,人如何能死而复生呢。”
陆征心脏倏忽一抽,向来杀伐决断的帝王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他低声道:“姑娘节哀。”
话音刚落,外头的侍卫急急忙忙进屋,“大人,邵安来人了!”
还没等陆征开口传人,沈大相公不顾门外侍卫阻拦闯了进去,“陛下,老臣来迟了!”
陆征冷峻眉眼一挑,向来啰嗦的沈大相公怎么突然来了。
沈相怒气汹汹,直骂道:“这李乾和洪宗在哪处,怎能私自带着陛下出行,又没能好好保护好陛下,真是该死。”
陆征第一反应竟是去看覃無,这主院前前后后都知道他的身份,除了覃無。
而覃無早在沈相高喊陛下之际,已经一脸从容随众人跪在地上。
陆征从塌上起来,敛了敛神,“沈大相公莫急,朕这不是好好在这吗?” 沈相抚胸,“定是先帝庇佑,陛下要保重龙体才是。”
陆征唇角一扬,兀自走向覃無,见美人低眸跪坐在地,面带惑色,垂在腰际墨发半遮住容颜。
他半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低沉道:“起来。”
屋内众人不敢直视,可又好奇得不行,只能纷纷斜眼瞄向这处,而一旁的沈大相公更是惊得都眼睛睁大了。
覃無眼眸一抬,落入了男人的视线中,陆征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迟迟没得到回应,以为她是一时吓着了,他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还不想起来?”
覃無眸光半明半暗,硬着头皮将手递了过去,陆征幽深的眼眸中掠过几分笑意,毫不客气握住柔弱无骨的手,将人拉了起来,笑着同沈相介绍,“这就是治好朕的郎中。”
沈相傻眼,后知后觉地作了一辑,干巴巴憋出了一句,“姑娘辛苦了。”
覃無忙屈了一膝,“民女不敢。”
沈相回过神来,才想起来璞阳的要紧事,劝谏道:“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若陛下身体大好,还得尽快回邵安才好。”
陆征抬手装模做样地揉了会太阳穴,还不忘给沈相递了个眼神,沈相心领神会道:“姑娘,陛下身子刚刚痊愈,为保龙体康健,还得麻烦姑娘随我们回邵安,一路上多多照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