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枚白金戒指,指环窄窄的,镶一圈饱满的小圆钻。
姜长乐直觉上判断这是枚有实际意义的戒指,或代表订婚,或代表结婚。
再深入想一想,她姐姐今年三月份也满二十八岁了,着实到了适婚年龄,姜长乐忽而抱起美好的幻想,说不定,姐姐这次回家就是为了邀请他们参加婚礼。
这未尝不是个用于破冰的好办法,只不过季长善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同过去和解。
她神色淡然地扫视餐桌,姜大勇倒上了一杯酒,脸上沾着喜色,姜长乐低眼摆弄着手边的筷子,似乎有些局促,最后一位季晓芸,她垮着嘴角捧了一大碗排骨汤上桌。
一家三口和季长善,人齐了。
季长善拿起筷子,不等谁吩咐就自行开饭。
她先夹一口眼前的酱焖黄花鱼,肉质细嫩,满口咸鲜味。姜长乐抬眼瞧着季长善游刃有余的表情,一时间恍惚得以为他们家向来是四口人和睦。
然而转脸瞄过季晓芸阴沉的脸色,姜长乐骤然就清醒了。
她悄声一叹,摸过一旁的小瓷碗,盛了些山药排骨汤,小心翼翼地放到姐姐手边。
季长善的目光在热气缭绕的白碗上停顿一秒,道了声谢,姜长乐的小弯眉即刻抬了抬高,连说两次不客气。
大约是看不惯小女儿对季长善低眉顺眼,季晓芸嚼着嘴里的拍黄瓜,凉飕飕道:“出去混几年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餐桌上仿佛有那么一两秒空气凝结。
姜长乐汗毛竖起来,黑眼珠偷偷观察着季长善的脸色,生怕姐姐小手一挥,桌上的饭菜又瞬间坠落,噼里啪啦碎一地碗碟。
不过季长善仿佛没听见季晓芸说了什么,波澜不惊地夹菜吃饭。
姜长乐悬着一颗心跟姜大勇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默默低下头,姜大勇抿了一口酒,不知在愣神还是在品酒香,姜长乐用筷子尖粘了几粒米塞进嘴里磨了磨。
五六分钟静默,季长善已经吃掉小半碗饭。
季晓芸的筷子在桌上飞来飞去,不断给姜长乐碗里添着她爱吃的鱼虾和西红柿炒鸡蛋。
姜长乐这辈子没这么窒息过。
她压低声音跟季晓芸说够了够了,吃不下,季晓芸充耳不闻,甚至把季长善落筷最多的那盘鱼拖到姜长乐面前,“你爱吃鱼,多吃。”
姜长乐再也坐不住,故意放大了声音说去冰箱里拿蛋糕。
走之前,她一瞥对面的季长善,她这位姐姐仍旧气定神闲,换了样菜就着饭,吃得津津有味。
姜长乐心中五味杂陈,取了蛋糕回来,点上蜡烛关灯时,季长善搁下了一粒米不剩的瓷碗。
季晓芸不用唱生日歌那一套,也根本不许愿,呼一下吹灭所有蜡烛,让姜长乐赶快把灯打开。
灯在季长善身后,不等姜长乐绕远过去,啪一声灯亮了。
只见季长善站在开关旁,弯腰从桌子底下骨碌碌拖出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
她动作不紧不慢,把行李箱抬到椅子上,随意拨了几下密码锁,哗地扯开拉链,从箱子里掏出一沓红花花的钞票。
“这是一万。”季长善把钱丢在桌子上,像随便扔一球废纸。
姜长乐的视线不及行李箱,但是在手臂鸡皮疙瘩狂作之际,她已经料到了那箱子里一定红得触目惊心。
倏然间,季长善冲季晓芸莞尔一笑,笑意不曾抵达眼底。
“箱子里还有六十沓。”
“四十一万还你要的生养费。二十万,权当我这个白眼狼祝你生日快乐。”
季长善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还有,请你准备一下户口本。明天我去办户口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