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列虽不知她隐瞒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阿易,也如他。
四人秉烛夜谈,小小年纪的芽妹将她所知道的关于柳婧怡的事儿,都告诉了乔言。
芽妹的话,佐证了乔言的今日看到之事,那个一直折磨着柳婧怡的人,便是姜景旭。
“柳夫子说,是姜夫子害死了她原先的丈夫和囡囡。”乔言问道,“芽妹,这事儿你后来又听说过吗?”
芽妹不过六七岁,若是囡囡还活着,和她差不多年纪。柳婧怡原先的夫君死时,她或许都没出生。
故而乔言也只是这么一问。
果不其然,芽妹摇了摇头。
“芽妹,那你可知,柳夫子一直喝的药,到底有什么作用。”乔言问道。
阿易也看向芽妹,她其实并不很清楚柳婧怡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是个一直被自己夫君欺负的可怜女子。
可即便她只知道这些,她油然而生的正义感也催促着她要帮一帮那可怜的女子。
在听到芽妹说着姜景旭对柳婧怡的种种恶行后,她更觉得姜景旭的罪行罄竹难书。
芽妹如实摇了摇头:“我看到,那个人给她为了要以后,她就安静了,就跟皮影戏里的皮影人一样,旁人牵一下线,她就动一下。”
乔言听到这话,心下更加确定,姜景旭给柳夫子的药,恐怕不是治她的病,而是要她病。
她想了许久,郑重其事道:“这事儿,要报官。”
“不能报官!”芽妹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乔言,急急说道。
“我们,就不能偷偷把柳夫子救出来,让她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吗?”阿易不解道。
乔列闻言嗤笑一声。
阿易不满地看了一眼这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少年,难道她的办法不好?戏文里那些过尽千帆的人不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安稳度过余生吗?
“所有人都认为,柳夫子得了失魂症,她若不见了,姜夫子必然会报官的。”乔言说道,“况且,她若要走,身份文牒不可少,可她若用着自己的身份文牒,被人找到是迟早的事儿。”
“那就用别人的呗。”阿易想当然道。
“《大衡律》规定了,冒用他人身份文牒者,轻者徒三年,重者刺配沙门岛。”乔言冷静道,“眼下情况,唯有报官。”
“不许报官!”芽妹脸上焦急中带着凶狠,她上前攥住了乔言的胳膊,决绝道。
阿易不解地看着芽妹,她也提过要不就报官,可芽妹说她们是乞丐,府衙的人不会相信她们。那时,她觉得芽妹说的有道理,便没再提过报官之事。
可是,现在若是乔家大小姐去报官,府衙之人应当会相信吧!
乔列皱着眉上前,想要让芽妹放开,却被乔言用眼神阻止了。
她看着少女蹲下身,认真地看着芽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能报官?你先前不也劝过柳夫子报官吗?”
芽妹躲闪这乔言纯粹严肃的眼神,她不觉开始咬起自己的嘴唇。
“你如果不能说出原因,我便还是会去报官。”乔言道,“我很想帮柳夫子,可是这里边还涉及到了两起命案。这并非是寻常小事,我能力没有那么大。”
芽妹着急又纠结地看着乔言:“那样、那样会害了你的。我们就把柳夫子救出来,不就好了吗?”
乔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叫做会害了她。
姜景旭非善类,乔列已经知晓,但区区一个姜景旭,想要害乔言,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看着芽妹脸上毫不掩饰的焦灼,以及,她对于报官的抗拒与阻止。
除非,除非姜景旭背后还有人。
他眼神一凛。
“姐姐,若是要报官,状纸上要写什么呢?”乔列在乔言开口前问答。
乔言一愣:“自然是谋害人命。”
“那姐姐有证据吗?”乔列温和地问道。
乔言一愣。
“我们没有姜景旭谋害两条人命的证据。”乔列道,“而且,姜景旭对柳夫子的折磨,我们亦是没有证据的。”
眼前尚还稚嫩的少女沉默了下来,她知道,乔列所言不虚。
“让柳夫子与姜景旭和离不成吗?”阿易不解。
乔言沉默着摇了摇头。
“外人都只看到姜景旭对病中的柳夫子不离不弃,柳夫子若提和离,一则姜景旭未必答应,二来旁人也只会觉得她忘恩负义。”乔列替乔言解释道。
一时间,萧索的沉寂在屋子中蔓延开来,四人中,似乎唯有乔列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