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是谁亲夫?本小姐可不认!”
“你敢不认?看我怎么让你认!”容弘边说边挠姜软玉上身的痒,姜软玉顿时笑声四起,差点没岔过气去。
两人嬉闹一阵,重新归于平静。
容弘再次把姜软玉当一珍宝似的揽入怀中紧抱着,下巴抵在姜软玉脑瓜上,两人相依相偎。
姜软玉接着方才的话题,开口道:“我现在也有些不习惯你了。
这回轮到容弘疑惑了。
“你从回来后,好像一直就只穿黑色了,这是为何?”
容弘沉默了下,然后声音才从头顶上方传来:“姑且当作是我的新癖好?”
姜软玉知道他在敷衍自己,多半又是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也就不继续追问了。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金屋藏娇?”容弘的声音再次传来,比方才轻松了些。
姜软玉趴在他怀中,狡黠一笑:“没错,我造了金屋,藏了你这个娇。”
“那是以前,现在换我藏你这个娇了。”
女主不由窃笑,愈发抱紧容弘。
容弘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微勾,也加大力道,将她身体更多的部分圈入怀中,他抵在姜软玉头顶的下巴还十分怜爱地轻蹭了几下。
两人就这么静谧地相互倚靠着,仿佛要直至天长地久,相守到老。
气氛本是安宁温馨,但很快,姜软玉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发现原本守在屋内的几名婢女不知何时已经退下,怀安也不见人影,门也被人关上。
就连这床前的帘子突然也莫名其妙地滑落下来。
“容……”她刚要唤容弘,突然感觉到脖颈后侧有一温热贴上来。
姜软玉浑身一僵,顿时反应过来接下来可能发生之事。
容弘的呼吸此时近抵在她耳际旁,她能听到他逐渐加粗的呼吸声。
姜软玉一动也不敢动。
一股灼热的力道突然烙在她腰间,她都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身子已被容弘压倒在床上,在被褥上压下一方塌陷。
“阿蓐……”容弘带着沉沦之意的亲昵唤声近在耳边。
姜软玉只觉全身每个毛孔都刷的一下闭合起来,这一刻,她能听清两人之间的任何细微响动。
容弘那张美到不可方物的精致脸庞自上而下,不断朝她趋近,眼看他的双唇即将覆上来时,突然门外响起怀安急促的禀报声。
“公子,傅蔺带着廷尉寺的人来了!”
容弘身子前倾的动作一止,眼底浓郁的□□瞬间褪去。
他缓缓坐正身子,颇有几分扫兴地扶额:“知道了。”
容弘看向身旁平躺着的,发丝已凌乱散开,满脸潮红的姜软玉,眼中重新浮起一抹温柔之色,他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地对她道:“等会儿,可要藏好了。”
容弘下床开门迅速离开。
姜软玉也连忙起身穿好衣裳,由怀安带去已提前安排好的容府内的藏身之处。
姜软玉因刚才心起的绮念还未完全褪去。
她担心着容弘在前院是否能自如应付傅蔺,同时又想着以后恐怕每天,时时刻刻,都要戒备容弘这只大色狼!
廊庑下,一路朝前院行去的容弘边走边对尘鸳吩咐:“马上去给太子送信!”
尘鸳受令离去,容弘则独身前往与堵在安府大门前的傅蔺一行人周旋。
双方虚以为蛇地见礼后,傅蔺便扬言是奉皇帝口谕而来,要搜查安府,缉拿逃犯。
“什么逃犯如此厉害?藏匿于我容府,下官竟都不知?”容弘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道。
傅蔺眼中冷芒一现:“容大人,你莫非想要抗旨?”
容弘拱手,口气谦和道:“并非下官成心阻拦傅相行使法令,只是廷尉寺办案历来有吴大人坐镇,为何此番竟亲自劳傅相您的大驾?
“并且,刚才您说您是奉行皇上的口谕,可这无缘无故的,不搜查别家,却突然跑来搜查下官的府邸,下官着实也是不解,还请傅相为下官言明,如此下官才好安心放行廷尉寺的人进去。”
两人笑眼相对,目视须臾,便已交锋数回。
傅蔺冷笑,再次开口道:“难不成你还担心本相搜查逃犯是假,实则另有目的不成?”
容弘笑而不答,装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傅蔺对他这副死样子是深恶痛疾,但又不能完全表现出来,他只能耐下性子继续跟他浪费一番唇舌:“容大人跟老夫的儿子子晋年岁相当,却不想这忘性反倒不如我这个老翁头。
“前些日子是谁在容大人的接风宴上口出狂言讨要那逃犯的?又是谁怂恿那逃犯与其里外应和的?”
容弘嘴角依然含着笑意,但却渗出几分冷意。
“就因为这样,你们就认定我窝藏朝廷钦犯?”
“不错!”傅蔺突然沉喝一声,“如今圣上已下令关闭各大城门,就算把这洛阳城翻个底朝天,也定要找出姜软玉,就地诛杀之!
“这是圣上的明令!容弘,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此番再如何费尽心机也不过是黔驴技穷!”
容弘笑意越发寒冷。
下一刻,他移开步子,站在侧旁,朝傅蔺比了个请的手势。
傅蔺居高临下地冷视他俯身微弯的背脊片刻,朝身后廷尉寺的人挥手,一行人便要朝门内迈入。
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前有两道玄布左右垂坠,正要进门的一群人见此,连忙退出,并朝马车方向跪地参拜。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由一名小黄门搀扶着步下马车,走至众人面前,朗声道:“起吧。”
他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傅蔺,笑着道:“傅相数日不来本宫的东宫,本宫原还在想是不是得罪你了,不曾想傅相竟是忙着帮吴大人四处抓逃犯。”
傅蔺躬身道:“微臣惶恐,并非臣越俎代庖,而是皇上……”
“说到父皇,本宫刚才去见了他,本宫从父皇口中偶然听闻,是傅相你向父皇进言将姜淮夫妇关进廷尉寺大牢的,本宫没说错吧?”
“正是。”
一旁的容弘闻言,不由眼色深沉地看向傅蔺。
太子点了点头:“既已抓了姜淮夫妇,那姜软玉迟早会现身,傅相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前来安府门前呢?”
傅蔺沉着道:“殿下,容大人私藏钦犯,微臣是奉旨搜查。”
太子朝容弘看去一眼:“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姜软玉就藏匿于容府?”
傅蔺顿了下:“容大人与那姜软玉关系匪浅,单凭这一点他就脱不了嫌疑。”
“哦,原来是仅凭揣测妄断。”太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言下之意,傅相是指容大人目无王法,知法犯法咯?”
“是否揣测妄断,知法犯法,微臣进府一查便知!”傅蔺声色冷硬道。
太子闻言,脸上浮现起一丝不悦。
他上前一步,离傅蔺更近些,微俯下身,凑近傅蔺耳边,低下声道:“傅相一直与容大人不睦,从前我只当是私怨,可如今他已归于我麾下,傅相还如此咄咄逼人,莫非是怕我身边能臣太多,影响到傅相你的布局了?”
说完这句后,太子重新退开一步,继续盯着傅蔺的脸看。
傅蔺眼神变幻几许,摇头,眼中有一丝无奈和悲愤:“臣的布局?臣的布局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也为了殿下您!”
“是吗?”太子显然不信,言语间继续带着讽意,“原来在傅相的心里,本宫如今能做上太子之位,还得多多感谢你昔日的一番布局了。”
傅蔺猛然抬头,辩解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的面色已沉下来:“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今日闹这一出,算怎么回事?”他边说边伸手直指傅蔺身后带来的廷尉寺诸人。
这些人当即低下头去。
“傅相一辈子为本宫和皇后娘娘操劳甚多,本宫深为感激,只是有些事适可而止,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不然闹起来,大家都不体面。
“容大人是本宫一手提拔的人,他若有错,那便也是本宫识人有误,你们毫无丝毫证据,便要入府搜查,这究竟是在打谁的脸?居心何在?”
太子的口气愈见锋利。
傅蔺的脸色霎时也变得不好看,他强忍住心头的一股怒意,冷声道:“日久见人心,到底谁是真正为殿下好,谁又是那奸佞狡猾,擅怂恿挑拨之辈,殿下早晚会看得明白!”
声色锐利,丝毫不惧太子威仪。
“你……”太子气得伸手直指向他。
“殿下!”容弘在此时突然出声打断。
他走到两人面前:“既然傅相执意要搜查,那便让他搜吧,微臣可担不起抗旨不遵的罪名,更担不起破坏殿下和傅相和睦关系的罪名。”
话中意有所指,回击傅蔺方才的话。
傅蔺阴冷的眼神瞬时射向容弘,容弘不畏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傅蔺带人搜查安府,容弘和太子都没有跟上去,他们在门口又说了一阵话后,傅蔺就带着身后悻怏怏的一群廷尉寺的人空手归来。
容弘和太子交换了下眼色,太子放心地先行离去。
傅蔺也紧跟着带人离开,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从容镇定的容弘。
目送众人走远,站在容弘身侧的商鱼不禁问道:“咱们将姜小姐藏得严实,傅蔺跟廷尉寺的人本就搜不到什么,小公子为何还要特地通知太子跑这一趟?”
容弘淡淡一笑,不答却另道:“比起这个问题,你不是更应该好奇太子跟傅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差了么?”
廷尉寺的人还在满城搜捕钦犯姜软玉,而安然藏身于容府的姜软玉已开始命令府中上下收拾前往荆州的行李了。
“带值钱的,方便携带的,别什么都拿。”
姜软玉正指挥着下人忙得不可开交,嘴一圈黏贴着假胡子的怀安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怀安一个时辰前被姜软玉派出去打探姜淮夫妇在廷尉寺大牢里的消息,虽然容弘每日命人送来奏报,可上面永远都只有生硬重复的“安好”二字。
姜软玉终究无法完全放心,这才让怀安伪装一番溜出府去探查。
“打听到什么了?”姜软玉立刻走到怀安身边,有些急切地问道。
“老爷夫人安好,我专程进牢里探望他们二老了,身上没有半点伤,精气神也很足,还让主子您在外面小心些,不要担心他们,主子这下可以放心了,有容大人派人照应,出不了岔子。”
姜软玉听后,心头悬着的一颗石子终于落下,但她看怀安仍是一脸生气的样子,便又问:“那你在气个什么劲?”
“小的是为主子鸣不平,今早出门一趟,一路过去听到好几个宵小骂主子您是……是……”
“是什么?”
“是……灾星!”
姜软玉自嘲笑道:“倒是比女妖听着顺耳些。”
怀安却急了:“您知道这话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吗?是傅府里的那位丞相夫人!”
姜软玉笑意稍敛:“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看我不顺眼了,如今说什么也不足为奇。”
怀安连忙继续道:“您是不知道,小的听说那傅少夫人竟已有三月身孕,但昨日身上突然见红,闹得整个傅府查缘由查到半夜,竟然查出是主子您从前院中的一名小厮做的手脚,竟在傅婉之服用的保胎补药里掺了红花!”
姜软玉不禁蹙眉:“然后呢?”
“那小厮诬陷说是得了您的令,然后傅夫人就气得在府内外大骂您是……是灾星,就算走了都在继续给傅家种祸端。”
姜软玉愣住,陷入沉思。
晚间的时候,容弘下衙回府,用完晚膳后,姜软玉将白日里怀安外出打探的消息说与容弘听。
容弘听后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傅婉之的胎还是保了下来。”
“保下来了?”姜软玉吃惊。
容弘笑道:“你也在奇怪是不是?”
姜软玉点头:“吃了红花竟还能保住胎,这难道不奇怪吗?”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次日,姜软玉听到从府外传回的一则消息,傅子晋对外发出了一封公示亲笔信,信上言明自今日起,他跟昔日妾室姜软玉彻底断绝一切关系。
消息是劫后和余生前来禀告给她的,姜软玉听后并未觉得有多悲伤或者失落,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容弘从尘鸳处得知姜软玉的反应以及说出的这三字后,嘴里默念了一遍。
随即,他从榻上起身,去到姜软玉院中见她。
姜软玉没呆在屋内,她披着一件前几日他特意命人从云水阁订做的绯红色厚氅,站在高过她许多的高耸院墙边,透过院墙的一道镂空窗户朝外面的小池塘方向静望着出神。
容弘不喜姜软玉稍显寞落的背影,他几步上前,打断她的冥想,清冷道:“怎么?傅子晋不要你了,你就这般伤心?”
容弘口气泛着浓浓酸气,还有些不爽。
姜软玉只稍稍扭头,拿眼角觑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伤感了?我不过是有些唏嘘。”
“唏嘘什么?”容弘从随侍的商鱼手中接过一个刚加了热炭的手炉,放入姜软玉的手中,与她并排站立,也望向水池方向。
“傅婉之突然服食红花,然后栽赃给我,接着子……傅子晋又立马下了一封与我断绝一切关系的公开书信,这一整套下来,出自谁的手,不用我说你也已经猜到了吧?”
容弘幽幽道:“虎毒尚不食子,除了他傅蔺,还能有谁?
“为了逼迫傅子晋,也只有他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才能利用自己还未出生的亲孙子,下得了如此狠手,行此一招。”
听容弘这么一说,姜软玉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她叹息道:“但他到底还是顾念了几分亲情,被下到傅婉之药碗中的红花剂量想来是不多,腹中那无辜胎儿才能保住。”
容弘闻言冷笑:“不过是逼迫傅子晋的筹码足够了而已,你可别把他想成心有善念的人。”
“不过他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容弘又道,他边说边看向身旁的姜软玉。
姜软玉也看向他。
“你与傅子晋此生,这下便是彻彻底底地断了,倒也省了我日后再出手。”容弘颇有些自得地道。
他边说还边伸手将姜软玉垂下的一小撮刘海往耳后别了下。
姜软玉一把拍开他的手,故作威慑地瞪他道:“你还想如何出手?”
容弘失笑,伸手去捏姜软玉的脸,姜软玉直叫冷,引来容弘又一阵笑。
两个主子玩得开心,相处和谐,守在一旁的商鱼和尘鸳看得也不禁一笑。
商鱼这才注意到怀安不在,便随口问尘鸳:“今日一整天府里怎么都不见怀安?”
尘鸳不甚在意:“兴许又偷跑出去了吧。”
“是吗?”商鱼打量了下四下,当即就将这桩事抛诸脑后。
怀安不见一整日,到了晚上都还未归府,姜软玉临睡前,叫来劫后、余生询问怀安的踪迹,两人皆是一脸茫然地摇头。
姜软玉脸色当即沉下来:“立刻给我出去找!”
劫后和余生连忙道是。
劫后和余生找了一整夜,天亮时才归府给姜软玉禀报,不曾想姜软玉竟也一整夜未眠,就静坐在床前的暖榻上等了一夜的消息。
“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人。”
“官府那边可有传出有什么逃犯被抓的消息?”姜软玉神情肃穆地问道。
余生回道:“我们也去查了,没有。”
姜软玉从榻上站起来,因为一夜没睡,她意识有些恍惚,双脚桌地时身子还微歪晃了几下,劫后和余生连忙上前扶稳她。
“再去找!”姜软玉立刻吩咐劫后和余生。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应是,但刚转身,却被姜软玉叫住。
“你们找了一整夜的人,也没休息,就不用再亲自去了,另派些暗卫去找吧,你们先去补个觉。”
余生犹豫了下,上前道:“主子,怀安现在也算是我二人的兄弟了,他人不见,我们也无法安心,就让属下去吧,倒是主子您,该赶紧上床休息。”
姜软玉点了点头,不再勉强他们。
劫后和余生走后,姜软玉便回床上歇息一阵,她很快便入了梦想,睡得极沉。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着外面微露出来的窗台上新堆积起的高厚积雪,上面披着一层黄昏时洒下的晕黄光晕,不由缓缓坐起身来。
紧闭的门嘎吱一声响了,容弘带着一身寒冷之气走进来。
他刚下衙,官服都还没来得及褪下,就径直来了姜软玉的院中。
“我听说怀安不见了,你就熬了一整夜没睡?”容弘眉头微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走到床前。
姜软玉被他带到近前的这阵寒气冷得裹在被窝里的身子小抖了一下,容弘这才意识到,连忙走开几步,面露歉意,立刻让人搬来火盆,同时退下身上的鹤氅和毛领披风。
等他身子在火盆前烤暖和了些,容弘才重新上前,坐到床沿边,眼神关切地对姜软玉又道:“暗卫已经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报!有怀安的消息了!”门外传来一名暗卫的声音。
姜软玉面上一喜,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容弘让那暗卫进来,隔着一扇屏风汇报。
“怀安是被傅家死士抓走的,属下几人打算偷溜进去,但是发现那里的护卫比平时多了两倍不止,怕打草惊蛇,属下等就只能先回来了。”
容弘让暗卫先下去,安抚姜软玉道:“傅府既然增加了护卫人手,定是不想我们将人救走,怀安暂时无性命之忧。”
“傅蔺突然把怀安抓走,难不成要引我现身?”姜软玉问道。
容弘沉思道:“你如何肯定抓走怀安的一定是傅蔺?”
姜软玉一怔:“……我猜的。”
容弘摇头,否定姜软玉的猜测:“你的爹娘已经在他们手上,傅蔺没必要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