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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章节合并(13)

顶着随时被流矢射中的危险的姜软玉边奔逃边对身旁与她一路的安思胤,苦笑着道:“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你我今日原本已势不两立,却不想现在我反而需得你的庇护来逃脱本与我是一路之人的追杀。”

安思胤在杂草乱木中奔逃的步履不停,他闻言,却突然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这笑声里带着久违的舒畅快意。

姜软玉怪异地看他一眼,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安思胤因激烈跑动而微喘着气,笑吟吟回道:“我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如此狼狈过,这般抱头鼠窜,当属首遭。”

姜软玉听后一愣,不由朝他再次看去,见这位平日衣着严谨、动静皆如山间止水的翩翩贵公子,此刻发丝已显凌乱,刘海和着细密的汗水,黏结成团紧紧贴附在额颊两边,整个人从头到脚果真透出几分狼狈之态。

姜软玉也如同他一般,笑出声来。

两人边跑边笑着穿行在流矢飞窜的丛林之间,一时倒也觉得这片刻着实无关忧虑。

安思胤笑意未收,无意间回头,目光却刚好触到一支直朝姜软玉而来、气势尤其凌厉的飞矢,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沉声一喝:“小心!”

安思胤伸手一把将姜软玉拽拉到自己这边,两人齐齐跌落在地,翻滚好几圈,才惊险躲开这支飞箭。

两人挨得极近,姜软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闻到安思胤衣裳上散发而出的佛香气。

耳边流矢划破空气的“嗖嗖”声不断,目光同时望向彼此的两人呼吸停滞一瞬后,很是默契地几乎又在同时撇开头去。

姜软玉迅速起身,避嫌地连退身几步,她这才意识到四周早已不见怀安的身影:“怀安不见了!”姜软玉神情慌乱起来。

话音刚落,后方刷刷直射而来的流矢声诡异地在下一刻突然消失了,也不再见任何射一根箭矢射过来。

四下萧杀声忽灭,只闻草木窸窣轻动。

动静之隔,只在须臾。

姜软玉听到又有一利箭离弦射来,她当即用力一把将站在自己右侧的安思胤猛推远一步,那支箭从安思胤的身后方向而来,刺穿他的衣袖相擦而过。

马蹄声抵近,姜软玉和安思胤缓缓转身望向身后,只见傅良单枪匹马而来,单手中握着一柄长弓,其弓弦之上,又已架起一根新的箭矢。

姜软玉不再继续逃,她站在原地,遥遥望向前方马背上的傅良,冷声问道:“傅良,你数番欲置我于死地,就当真这般不能容我?”

傅良阴郁的脸上浮起一抹冰冷恶毒的笑意,看向姜软玉的眼神里充斥着浓烈的傲慢不屑,他并不打算浪费半点唇舌跟眼前这个惹他嫌恶的女人争辩,所以在姜软玉刚说完话后,他已拉弓开弦,箭头直对准姜软玉。

姜软玉背脊一凉。

站在其旁的安思胤此刻眉目也紧揪成团。

姜软玉漆黑透亮的一对眼珠微微一动,瞥向四周树丛隐蔽处,那里肉眼可见有无数支利箭自一片绿意之间冒出一小截箭头来,在烈日下正闪烁着缕缕寒光。

正是对准她与安思胤的方向!

冷汗在姜软玉紧握起的手掌心内迅速生出,她从头到脚都已僵固,不敢擅动分毫。

姜软玉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傅良手中的那根箭矢之上,心在这一刻提到嗓子眼。

安思胤此时的心情与她一般无二,他也已发现那些暗藏在周围树丛里数不清的待发冷箭。

“噌”的一声离弦之音破空响起,傅良手中箭矢飞射而出,朝姜软玉的的方向直抵而去。

同时间,周围暗藏起来的无数利箭也齐发,密密麻麻的倾盆箭雨直朝姜软玉和安思胤两人涌去。

蟒鞭瞬间离腰,姜软玉边紧拽着安思胤闪避,边用力挥舞手中蟒鞭去抵挡箭雨,但她心里却也同时哀道:“此番恐怕要与安思胤葬身在这箭林之中了!”

“从今以后,我会护你周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下一刻骤然响彻于意识里,它像是专门为否定姜软玉内心刚生出的那抹绝望之意而来。

那人的声音再次自意识深处传来:“我已经找到了解决你就算不与傅子晋成婚也不会死的方法。”

可她还未能知晓那个方法,她还不想死!

心神一定,姜软玉手中力道倏然加重,漆透的双眸深处瞬间绽开一道决然之光。

她又一次奋力扬鞭而起,甩向直袭而来的数十根羽箭。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大腿两处被利箭刺穿,阵痛一波接着一波朝她袭来,并在体内扩散蔓延。

眼前一黑,安思胤突然扑身过来,挡在她前面。

下一刻,他口中发出一忍痛的闷哼声,姜软玉已看到一只羽箭正深扎在他的后背背心位置。

“安公子!”姜软玉没想到安思胤竟帮她挡箭。

但她根本无法过多做出其他反应,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已再次甩动长鞭,继续集中精力抵挡持续飞来的密密麻麻的箭矢。

安思胤自姜软玉身前缓缓滑落于地,近抵眼前的绯红裙摆衣角,随着起落的扬鞭动作而乱中有序的不断来回晃动着,在他越来越模糊的视野里,那寸衣角如同一朵妖冶灿红的花,在安思胤的心间蔓生成灾,刚扑灭不久,却又已在这一刻开出遍地红艳。

姜软玉觉得自己甩鞭的手臂快要脱臼了,身上又中了不知几箭,鲜血顺着她的伤口汩汩流出,她已几近力竭之度。

夏季烈日灼烤,姜软玉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她心中无望再生,渐感绝地逢生之机今次恐会注定成空。

突然,四面周遭传来连声惨叫。

数只由他们新射出的羽箭如同瞬间熄火的炮仗般,刚窜出个头,却因射箭者后发无力,而尽数焉耷着齐刷刷掉落在地上。

姜软玉甩出的蟒鞭触了个空,愕然间,她看到犹如天降神兵般的一群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了一群黑衣人。

烈日之下,他们速度奇快,配合默契,身法如白日鬼魅般来去无影,极难看清踪影,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将四面合围住她和安思胤的众弓箭手全部一刀割喉致命。

几十名弓箭手在眨眼之间就被全部解决,姜软玉满眼震色。

前方的傅良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却如同大白天见到鬼一般,神色俱震,满脸惊色地望向那群黑衣人。

他伸手直指这些人,语气癫狂的厉声疾呼道:“是你们!又是你们!大胤皇室的影卫!你们终于又出现了!”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失态地自言自语起来:“夏允难道对皇上和傅相撒了谎?!容弘果然跟大胤逆贼有关?他难道真是大胤皇室后人?!”

姜软玉眉心一紧。

傅良身下的马似乎感受到了骑身其上之人的异常,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马蹄在地上不断磨蹭着。

这让傅良猛然醒过神来,他看向正秩序井然地朝她飞快移动而来的众黑衣人,惊觉自己大势已去,神色惶然之下,当即调转马头,拉扯缰绳,狠狠一踢马腹,策马逃走。

姜软玉神色一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快抓住他!不能让他将此事说出去!”

黑衣人中有两人当即施展轻功,紧追而去。

姜软玉身体近乎虚脱,她终于安下心来,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一名黑衣人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余下的数人则快步走到姜软玉面前,倾身一跪,口中齐声唤道:“参见姜小姐!”

跪身于最前方的暗卫垂首自责道:“属下等护卫不力,请姜小姐惩罚!”

姜软玉被搀扶着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她身上的伤正由一名暗卫做止血包扎的处理,虽伤口数目有五处之多,但好歹伤口都未及要害处,且口径不深,所以并无大碍。

姜软玉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众暗卫,问道:“是容弘派你们来的?”

刚才说话的那名暗卫一板一眼地答道:“我等正是奉了主上之命保护姜小姐,您那日在姜府内遭遇慎朝皇帝影卫刺杀后,主上便已将属下等调至您身侧行护卫之责,只是我等刚才处理安家和傅家的死士耗费了不少时间,几度将您置于险境,救驾来迟,差点酿成大祸,是我等之过,请姜小姐惩罚!”

姜软玉抬眼一扫,不到十人,方才竟恍惚觉有百人至。

姜软玉并未打算惩罚他们,她不是他们的主子,他们能在关键时候赶来救她一命,她已是感激。

姜软玉让他们起身,告诉他们自己并未打算追究其罪责,在众暗卫一阵诧异眼神之下,姜软玉又问道:“你们刚才把安、傅两家的死士如何了?”

依然是先前作答的那名暗卫回话:“都处理干净了。”

姜软玉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十人都不到,竟是将安、傅两家沿途派出的所有死士都杀尽了?!

“谁让你们连傅家的死士都杀了?”杀安家的死士,她尚且能理解,可为何连傅家死士也给杀了?

暗卫又答:“非安府暗卫者,一律皆诛杀之,这是临行前主上下达之令!”

姜软玉闻言,不由气结。

这些傅家死士好歹是特地赶来救她的,就这样被毫无理由的给屠了个尽,容弘这个命令也太过草率冷血了些!

一想到容弘,她不由又问:“皇城那边可有任何消息?”

众暗卫摇头:“我等今日随姜小姐一起出城,所以皇城那边的情况,暂不清楚。”

姜软玉不再多言,她将安思胤交由其中一名暗卫,再三叮嘱他务必要找一名嘴巴严实的大夫为其医治,等安思胤醒后,让其自行决定他自己去留何处。

另她又在其他暗卫的相助下,很快找来一匹代步良驹,她策马朝洛阳方向继续进发,暗卫们又隐身于暗处一路护她周全。

沿途,她果然再没遇到任何一名傅、安两府的死士。

离洛阳城愈近,姜软玉的眼皮却狠跳了好几下,她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之感。

临近城门,姜软玉收紧缰绳,让马慢下来。

汗水早已浸湿姜软玉的夏衫,她忍受着燥热,抬手置于头顶,遮挡住直射过来的强光,眯眼望向半开的城门口方向。

已近黄昏,城门内外被笼罩在一层泛金黄的光晕里,竟无一守卫,安静得诡异,形若空城。

姜软玉一声轻吁,让马彻底停下来。

她正思忖着是否该立刻入城,突然城门内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声响越来越大,正朝城门外的方向而来,向她逼近。

姜软玉如临大敌,绝艳的一张面庞上眉目凛然,紧盯着半开的城门口处。

马蹄声愈烈,刺目灼日之下,扬起的尘土如同滚滚洪流,正奔腾着快速自城内涌向城门口而来。

姜软玉的手不由摩挲向腰间的蟒鞭。

一下……

两下……

三下……

豆大的汗珠自姜软玉的额头滚落而下,刚好滴进她的眼眶内,眼睛有一瞬的轻微灼痛感。

近了……

更近了……

姜软玉捏住蟒鞭的手的力道不断加大。

下一刻,马蹄声猝然变清晰。

在扬尘中,飞驰的两只马前蹄自城门口一迈而出,一人一马飞奔出城门。

马上之人一身染血锦衣,束发凌乱不堪,手握长剑,正是已被五皇子一党栽赃为“谋逆犯上,妄图篡位颠覆超纲”的二皇子!

二皇子的身后,紧跟而出的是萧河。

萧河之后,是容弘!

三人快马加鞭,身后还有一长串的人马紧随,他们皆是疾驰着朝城外方向而去。

这一队人形容狼狈,气势萧瑟,俱显败兵逃亡之相。

他们身染脏污血腥,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后残存的血气浓郁,随着他们行进的步伐正随风四处飘散开。

肉眼可察的胜负之分,再是明显不过。

容弘在一众逃亡逆党中,却鹤立鸡群。

和其他人不同,就算如今成了败臣逃寇,他依然形容整洁,裳服与束发一丝不苟,由内自外散发着一贯的矜贵温润,从头到脚不被半点猩红所污,只眉宇间隐见几分萧杀之气。

姜软玉骑在马背上,与容弘遥遥相望。

她眼看着他近抵自己,却又如陌生人般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与自己擦身而过,行远至别处而去。

他望向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温润而深情。

姜软玉心头忽生悲凉之感。

他如今已是与二皇子同罪的叛党,慎朝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臣贼子。

而她是清白世家姜家的独嫡女,傅家未来的儿媳妇。

泾渭分明。

她与他此后只能形同陌路。

姜软玉眼中带着一抹诀别凄凉之色,目送容弘经过自己面前,然后别开看向她的视线,与她错身,愈行愈远。

心底那一抹希冀和期待的光亮,凝结成霜,然后被谁轻轻敲击了下,便啪嗒啪嗒地尽数碎裂,狼藉一地。

什么要此生护她周全,护姜家周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骗子!

容弘这个大骗子!

委屈、无助、慌乱、惶恐、绝望……

繁复而陌生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涌入姜软玉的心头,姜软玉握在腰间蟒鞭的手已被勒得生疼,就算手掌心上迅速泛起了带血红痕,她都未察觉分毫。

泪水忍不住地弥漫过她的眼眶,浸湿她的双眸,泪眼朦胧间,她似是看到那道决绝远去的背影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本将渐渐消失的那团背影突然在她眼前不断凑近放大。

熟悉的轻笑声近在耳侧,姜软玉的一对羽睫猛然颤了几颤,泪水随即夺眶而出,一路顺沿着面颊滑落下来。

近前之人抬袖,清淡的梅香混合着一股极难察觉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姜软玉抬眸,不敢相信地朝他看去,只见他眉眼含笑,正伸手抚过她脸颊上的两行清泪。

擦拭之处,带起的竟是夏日里倍感怯意的一阵隐带梅香的清凉。

“阿蓐既然这般舍不得我,不如就此与我私奔,如何?”容弘精致的容颜上,满是得意和愉悦。

容弘这句话刚一出口,姜软玉深藏在心底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她当即红了眼眶,湿了鼻头,还狠狠地抽泣几下,险些哭出声。

见她这副模样,容弘沉静的双眸中划过一道暖意,他心疼却又觉好笑,心底为她留的方寸之地在这一刻被尽数填满。

他此刻是正被追捕的二皇子逆党一员,不能在此做过多停留,对她的所感所想,索性都化为无声的行动。

容弘的视线在姜软玉几处包扎过的伤口上飞快划过,他突然沉声道:“跟我走!”

姜软玉泪痕尚未干凝,她也还未来得及将其拭擦干净,就感觉自己的腰身突然被人用力一带,她整个身子跟着就凌空被高举而起。

转瞬之间,她已稳落于另一匹马的马背上,身后紧抵着一个温热且散发着淡淡梅香和血腥气的怀抱。

姜软玉面色惊变,紧张问道:“你要干什么?”

坐在她身后的容弘,头很是亲昵的抵在姜软玉的右肩上,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对着她耳朵轻吐道:“与我私奔。”

容弘说完,一拉缰绳,策马飞快朝前方而去。

两人共乘一骑,姜软玉几欲挣扎着下去,却被容弘愈加收紧搂住她的怀抱。

姜软玉正要出声,突然身后传来气势逼人的数道驾马声,姜软玉扭头看去,见傅子晋身着带着斑斑血迹的盔甲,手握泣血长剑,正领着约莫三十多名宫内铁甲侍卫冲出城门,朝他们紧追而来。

“软玉!”傅子晋见姜软玉正看向他,当即冲她高声唤道。

容弘神色沉肃下来,他猛提拉缰绳,驱使马匹加速行进,姜软玉目视前方,对容弘道:“你放我下来,我来拖住他们,你赶去与二皇子会合。”

容弘驾马声再起,口气傲然轻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需要靠一个女人才能逃生?”

“可我不能不顾我的父母!”

容弘沉默了下:“姜软玉,你可是洛阳城有名的纨绔,如今怎的变得跟其他女子一样矫情?方才见我离开,伤心落泪的是谁?现在却又吵嚷着要回去,你到底是何意?”他嘴边发出一声讥讽笑意,“还是说,你一看到傅子晋,便又舍不得了?”

姜软玉神情一僵。

矫情?

没错,她现在不就是矫情。

明明想要跟容弘厮守一处,却因为父母,而陷入两难,由此徘徊不定。

姜软玉沉默下来,不再挣扎着要下马。

身后傅子晋的追赶声近在耳边,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赶超上来,姜软玉暂时将自己的去留撇在一旁,她开始关注起眼下如何帮容弘逃脱傅子晋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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